第129期謎題《刀》
海報與謎題內容并無實質性關聯
一、
我叫江戶川珊子,是個陰陽師。
距離上一次與大家見面,已過去四年時光。如今的我終于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十六歲美少女,能夠為老師分憂,正式承擔一些正經陰陽師的工作了。
說到陰陽師的工作,自然不外乎拔除邪祟、祝禱祈福之類。不必懷疑,在這個世界里,陰陽術是真實存在的。
這次的工作,是見證一樁隱秘的傳承儀式。雖然隱秘,但卻干系重大,甚至說與國運息息相關也不為過。
不不不,我指的不是皇家的私生子,而是一把妖刀。
傳說我國開國君主身邊有一位戰無不勝的將軍,這位將軍不僅善于用兵,更是以刀法驚為天人著稱,曾一人一刀于敵軍萬人之中解救當時尚未稱帝的君王。這位將軍功成名就后歸老山林,或稱其還曾開宗授業,培養了不少后世名將。
這個傳說如今家喻戶曉,但實情卻與之大相徑庭:這位將軍的成就,其實得自一把妖刀。
所謂妖刀,自然是能賦予用戶絕世buff,使之超越人類的極限,英武神勇驚為天人都不在話下。當然凡事都有其代價,使用妖刀的代價不外乎是嗜血成癮天涯孤獨出賣靈魂不得超生等,大家應該耳熟能詳。
這么好的兵器自然舍不得兔死狗烹,但又擔心后人駕馭不善引來禍事,將軍便在歸隱后請大陰陽師為妖刀設下封印。從此妖刀之力受到抑制,不會再對主人產生副作用,而刀法高超者在其加成下仍能達到人刀合一的超絕境界。當然凡事又有其代價:過去的野生妖刀是“誰都可以”,如今從良之后只能由唯一的主人發揮出妖力,放在其他人手里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刀而已。而這唯一的主人,則是在初代將軍開創的隱秘門派中選取,并經過嚴格設計的秘術來傳承。
數百年來,歷代妖刀主人中不乏為國征戰、成為一代名將者,也有不遇戰事、一生默默無聞的守護者。而妖刀就這樣在不為人所知的門派中代代相傳,直至今日。
二、
“請問您就是江戶川大人嗎?”少年清朗的聲音穿過密集的雨聲傳來。
我循聲望去,一個瘦瘦高高的小哥哥站在不遠處的大樹下正沖我招手。
“是的是的,就是我!”我快步跑上前,“您是?”
“我叫唐竺,是師父派我來迎接您的。”由于雨勢太大,沒撐傘的小哥哥已經淋成了落湯雞。
“實在抱歉呀,讓您在雨中久等了……”
妖刀門派藏身在帝都北部的一座山谷深處,只有一條路可通,若無人指引是絕對找不到的。我上午從陰陽寮出發,抵達此處已是傍晚時分。半路上還下起了雨,還好老師提醒我帶了傘。
“沒有沒有,其實沒多久啦,”小哥哥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怪我自己,發現下雨時已經走出來挺遠了,再回去拿傘也沒有意義,干脆就在這里等您了。”
“那我們快出發吧,還請您撐一下我的傘,我有點夠不到……”
“啊啊,好的好的,抱歉……”
“這次要繼承妖刀的就是您嗎?”
“怎么可能啦,我這笨手笨腳的樣子,怎么會讓我繼承,哈哈哈……”
哈哈哈,我當然知道啦。
“是源賴秀師兄哦,他本來就是名門出身,刀法又好,就該由他繼承啦。”唐竺眼里閃動著仰慕之色。
源賴秀是內大臣源義光的長子,他的爺爺源滿中更為有名,生前官拜征夷大將軍,為我朝開拓疆土立下了赫赫戰功,聽說也是歷代刀主之一。這位大將軍子嗣稀薄,三十多年前去世,只得源義光一個后人。
“是按什么決定的呢?”
“當然是刀法呀,只有最強的人才有資格成為妖刀的主人。”
“就是說你們會打一架,誰贏誰上這樣子咯?”
“那也不至于,”唐竺認真地說,“其實要論刀法,最強的肯定是賴秀師兄和夏野君。他們之間平時互有勝負,不好說誰一定更強,但是要說繼承妖刀、成為下一代當主大人,果然還是要賴秀師兄才行啊。”
“就是通常所說的人望嗎?”
“嗯……算是吧?”唐竺撓了撓頭發。
“我明白了。那個夏野君不會不服氣嗎?”我試探地問。
“大概也有一些吧,不過夏野君在乎的其實只是他和賴秀師兄到底誰比較強吧?”唐竺笑了笑,“他就是一個刀癡,您見到他就知道了。”
原來如此。妖刀的繼承儀式其實并不需要陰陽師的見證,老師此次派我前來,是因為前幾日占卜到這個方向將生變故,事關一項久遠的傳承,想來也就只有妖刀這事了吧?況且源賴秀既是繼承人選,若真有變故勢必首當其中,而他的父親源義光與我的老師素來交好,大約也有這層考慮。
對了,大家可能會奇怪,為什么唐竺和夏野沒有姓氏。因為畢竟是不能公之于眾的門派,將來如果要出去帶兵打仗勢必要編造身份。為了防止屆時秘密泄露,除了像源賴秀這樣有頭有臉的人物藏不住,大部分弟子其實是隱姓埋名送進來的。
三、
抵達目的地已是夜里,我稍作整頓便沉沉睡去。第二天我起了一個大早,因為傳承儀式的時間正是今晚,我必須在今天之內摸清環境,做好萬全準備,確保儀式順利進行。
……還有就是因為昨晚真是太冷了,根本睡不好。我依稀記得昨夜睡前順手把暖爐的火勢調小了些,誰知夜里的寒冷竟恐怖如斯。
推開木門,凜然寒意撲面而來,我打了個哆嗦。
“陰陽師大人早呀!”不遠處一個傭人模樣的小童注意到我,“昨夜休息的可好?屋里可還暖和?”
“你好你好,昨天挺好的,多謝啦!”獨當一面的美少女陰陽師絕不會隨便露怯。
“那就好!山里冬天特別寒冷,門窗都凍得嘎吱嘎吱的,晝夜溫差也大,大人一定要注意保暖哦。”
謝謝,如果你能昨天告訴我就更好了。
“今天有什么安排嗎,儀式的準備工作什么的?”
“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大人要看看嗎?”小童想了想,“這得請當主大人帶您過去,不過這回兒他通常在冥想。”
“沒關系,我先四處轉轉。”
當主即是這一代妖刀的主人,唐竺他們的師父,源義信。源義信也是本朝赫赫有名的將軍,當年曾幾度擊退南面入侵的敵軍,算來如今也有六十多歲了。
另外,源氏是歷史悠久的望族,分支眾多,源義信與源賴秀的源家應該是沒有什么親緣關系的。
四、
用過早餐,沐浴在朝陽中,我感覺身子也暖和了不少。
我首先來到了演武場,此時有五名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男子正在練習刀法。只見不同大小的草席被捆成一卷一卷,以或橫或豎的方式堆摞起來,習刀者則是練習從各個角度劈砍席子。
“各位打擾了,我是陰陽寮的江戶川珊子,請多關照。”
“想不到竟然是一個小姑娘,哈哈哈……”
聽到這話我正要生氣,可說話的人卻長著一張陽光帥氣的臉龐,使我不由臉頰發燙。
“失禮了,我開玩笑的,”他的聲音十分悅耳,說的話也因此無法反駁,“在下源賴秀,請多關照。”
“秀哥給陰陽師小姐秀一個吧!”旁邊的其他弟子開始起哄,這大概就是源賴秀的人望吧。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源賴秀轉向一沓十卷摞起的草席,舉起長刀,閉目凝神半霎,一刀劈下。只聽見很輕的“颯”的一聲,十卷草席齊齊攔腰而斷。周圍的弟子爆發出一陣歡呼,而我卻有些不明就里。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源賴秀把刀放到我手中:“陰陽師大人可以親自嘗試一下。”
我接過刀,旁邊一位小哥提醒道:“不要太用力,會有危險。”
我照著樣子劈下,刀卻在接觸到草席的一瞬間“當”地一聲彈開,把我的手震得一陣麻木,而草席只是表面一層稍有破損而已。一旁的源賴秀哈哈大笑起來。
“其實劈一卷都是非常困難的,我跟隨當主習刀十幾年,也只能劈六卷而已,”一位小麥色皮膚的小哥向我解釋道,“難就難在草席是軟的,木頭反而還容易一些。我是兼良,請多指教。”
“沒錯,因為需要沿著刀鋒筆直用力、且完全垂直地劈下,不能有一分一毫偏差,”另一個胖胖的小哥也插話,“否則切不進去不說,把刀劈斷或者傷到自己都是常有的。”
“原來如此,受教。”嘴上受教,我的心里卻對這個帥帥的源賴秀越發不滿。
在我們劈席子時,有一人自始至終都在另一旁自顧自練習,我猜他就是夏野。
“對了,其他幾位還沒有介紹呢。請問該怎么稱呼呢?”
“我是楓丸,這位是大輝,”胖胖的小哥介紹道,“那邊那個瞇瞇眼是夏野。”
夏野聽到自己被提到,動作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過來。
“喂,夏野,你也來露一手吧!”源賴秀非常自然地沖夏野招招手。
夏野別開臉,沒有挪動腳步,只緩緩舉起了刀。他的面前是并排站立擺放的四卷草席。正在我猜測他要如何秀操作時,瞇瞇眼突然睜開,刀光掠過數次,然后收刀,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我呆呆地盯著草席,好像……什么也沒有發生?
只聽見源賴秀搖頭笑了笑,走上前,伸出手指輕輕推了一下草席,草席這才“嘩啦”一聲四分五裂,在地上跌落成一堆碎塊。
這個夏野有點東西。
五、
告別五位小哥哥,我來到一處院落,只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正在一棵桂樹下讀書。男人不年輕了,約莫四五十歲年紀,卻非常的好看,令我不忍上前打攪。
在我糾結時,男人注意到了我,向我招了招手。
“冒昧打攪大人了,我是陰陽寮的江戶川珊子,奉家師之命前來,那個……”我舌頭有點打結。
“我知道,當主大人已經告訴大家了,”男人笑了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柊,姓氏早已拋棄,就不提了。”
他的語調非常輕快,但我卻感到有些悲傷起來。這些被秘密選入的孩子們,如果不能繼承妖刀,是不是就只能隱姓埋名,在這山谷中度過幽靈一樣的一生呢?
柊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其實也沒有那么糟糕,就算繼承了妖刀也可能要拋棄原本的姓氏,況且(沒能繼承的)遇到戰事同樣也有建功立業的機會。比如我的腿,就是當年跟隨當主義信大人出征時丟掉的。”
明明好像是想安慰我,怎么感覺越說越慘了。
“哈哈,我是不是不太會說話?畢竟許多年來都沒什么機會和外人說話了。”
求求你還是別說了。
“這里的弟子都是像您這樣來自公卿家族的嗎?畢竟妖刀主人是以大將軍為目標培養的。”
“其實不是的。在我師父,也就是先代當主時期,因為戰事很多,常常也會撿一些因戰爭流離失所的孤兒回來,有天賦的也會收為弟子。這一代當主也有這樣做,”柊偏了偏頭,似乎陷入了回憶,“主要還是因為真的很可憐,比如有一個孩子是我在戰場上救的,當時他被壓在廢墟里整整五天,身邊就是父母的尸體……
“說起來,還因為這種事情生出一些傳言。”柊突然從回憶中回過神來。
“什么樣的傳言呢?”
“被撿回來的孤兒其實是被滅敵國的皇子,他會奪走妖刀向我們的國家復仇,之類的。”
“可是要繼承妖刀的源賴秀君是內大臣源義光大人之子,怎么可能是敵國皇子啦!”
“對呀,所以說是傳言嘛。”
“誒,”我靈機一動,“那有沒有可能,當主大人因為顧慮傳言,故意不將妖刀傳給被收養的夏野君呢?”
“我覺得那是不可能的,”柊果斷地回答,“義信從小是個死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嗯嗯,我明白了,”其實只是想詐一下夏野的身份,看來這美人是個傻白甜,“所以您也覺得源賴秀君是非常合適的繼承人選咯?”
“當然啦。賴秀天資聰穎,在刀法上極有天分,又有領導力,是有野心也有能力要干出一番大事業的。”
這個評價倒也不錯。撇開捉弄我的行為,我在源賴秀身上也有感覺到一些陰暗的氣息,可能他真的很適合做妖刀主人。
“對了,關于妖刀傳承的秘術,您方便給我講講嗎?”
“沒有什么不方便的,前一陣子也給年輕弟子們講過。我們這個門派實際上也是妖刀封印的一部分,尤其是門派中央的刀閣,傳承的秘術必須在刀閣中才能施放,這些你可知道?”
我點點頭。關于妖刀的封印,老師也曾講解過。當年一百名陰陽師同時施法,將妖刀的力量進行封印,從此妖刀成為了一把便利無副作用的工具刀,但仍有一個時間是例外的,就是進行傳承秘術之時。為了保證此時妖刀不能作妖,又在刀閣設下了與傳承秘術配套的結界,施展秘術時結界會自動啟動,將“野生”妖刀困在刀閣中無法出入,直到新主人的誕生。
“傳承秘術的本質其實是解放妖刀,終止原本的主從關系,而新關系的締結則是靠刀閣的結界,”柊繼續說明,“因為要不要締結、或者和誰締結新關系完全是妖刀的自由,照理說被解放的妖刀肯定不愿意再回到受制于人的狀態,但不締結新的關系只能永遠被困在刀閣的結界中。兩相權衡,妖刀也只好選出新的強者作為下一任主人,以換取繼續殺戮的機會。”
六、
不知不覺與柊聊了很久,回過神來已是午飯時間。
席上菜肴之豐盛遠遠超出我的意料。奇怪的是,我并沒有見到夏野和唐竺。說起來,今晨在演武場就沒有見到唐竺?
“唐竺啊?他昨天淋雨著涼了,今天燒得不輕呢。明明谷口的大樟樹那邊有一個山洞可以躲雨啊,真是個憨憨。”楓丸想了想,又補充道,“小姑娘你不要在意啊,和你沒有關系,他平時就是這樣的。”
“至于夏野的話,好像已經提前吃過了,說是下午有事要出谷一趟。”
“誒?這個時候出谷?能趕在儀式前回來嗎?”
“說不定是逃避現實啦,哈哈哈……”
話雖有些刻薄,但聽語氣這幾人之間的關系其實是很要好的。盡管我覺得源賴秀這人有點問題,但看夏野的樣子,似乎對他也并沒有什么敵意,很難想象有誰在暗地謀劃破壞傳承儀式。
席間我也第一次見到了現任當主源義信,他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家,身材并不高大,不茍言笑的樣子一看就是個老傲嬌了。
飯后我終于和源義信搭上話,請求他帶我參觀刀閣。
七、
刀閣由兩間房間構成。嚴格地說,只有里面那間是刀閣,外面一間則更像是門廳的性質。門廳高出地面五級臺階,臺階上鋪著黑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門廳內的兩扇雙開石門前。石門比門廳又要高出三級臺階,地毯便是延伸到最高的一級臺階上。此時門廳內擺放著暖爐、香爐和一些坐墊,可能是為今夜的儀式準備的。
“妖刀的傳承儀式必須于每月月圓之夜零點在里面的刀閣中進行,屆時我將施行流傳下來的秘術,然后待繼承的弟子將和妖刀一起被封鎖在刀閣中,而其他弟子則會在門廳這里守候,直到新的主人破關而出。”
推開石門便進入到真正的刀閣。這是一間方形的石屋,長寬約五米,高約三米,地面也鋪著純黑色的地毯。刀閣正中間是一座鐵質的落地刀架,大約半人高,上面擺放著的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妖刀。刀架旁有一個銅制的三足香爐,爐蓋上雕鏤著栩栩如生的飛龍。周圍則靠墻擺放著長方形木桌,桌面被制作成分為高低幾層的樣子,每層上也都擺著刀架和長刀(收在刀鞘里的)。
刀閣示意圖
走近一看,這些木桌上都有著古樸的雕飾,給人以沉穩大氣之感,應該是出自古時的頂級匠人之手。而桌上長刀的長度及樣式各異,一看便是來自不同的時代。
“妖刀平時都是置于此處,只有出戰時才會由主人取出使用,”源義信大人介紹道,“旁邊這些供奉的是歷代當主及有造詣的弟子留下的佩刀,目前一共是五十八把刀。”
“我可以看看這把妖刀嗎?”
“當然。”
與旁邊陳列的佩刀相比,妖刀的刀鞘甚是普通,上面刻著一些看不太懂的古老符號。抽出一看,好像也只是一把隨處可見的武士刀,甚至還有些小豁口。但我畢竟是有著超強洞察力的天才陰陽師,一下子便感覺到了這把妖刀不同尋常之處,有一股極其黑暗的強大妖力寄宿在刀身中,使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可是有什么不妥?”
“沒有沒有,這里面挺冷。”
放下妖刀,我繼續環顧四周。這刀閣除了入口的石門再沒有其他門窗,室內全靠蠟燭照明。四周角落里均擺放著精美的落地燭臺,呈仙鶴飛舞造型。這種燭臺我在陰陽寮里也見過,仙鶴銜著的桃枝是放蠟燭之處,插蠟燭時需要一手托住桃枝,雙手一起用力,否則纖細的桃枝可能會扭斷。
回過身,我看到石門兩旁有兩組書架和一口大皮箱,里面堆滿了陳舊的小冊子。
“這是前輩們留下的手稿,主要是一些關于刀法的心得或是自創招式。”
書架上另外還有一些備用蠟燭。以上就是刀閣里所有的東西了。
打開石門,我們回到了門廳。
“您剛才說,其他弟子會在這里等待繼承完成,所以繼承是需要花一段時間的嗎?”
“沒錯。繼承過程中刀閣會展開結界,處于閉鎖狀態,無論是繼承人還是妖刀都無法離開。直到妖刀認可新主人,閉鎖才會解除,新主人便可走出刀閣。這個過程通常會花費半日,從儀式開始的零點到次日的中午。”
“這么久啊。在里面都做些什么呢?和妖刀搏斗嗎?”
“嗯……其實意外地也沒太多事要做,主要是一些精神上的考驗,不需要真正拿刀搏斗。而且,”源義信微微一笑,“可能妖刀只是貪戀這數十年一次的短暫自由(指力量解放,回到‘野生’狀態),所以不想太快認可新主人吧?”
怎么畫風有點可愛起來?
“被妖刀認可之后,新主人立刻就會知道嗎?”
“是的,妖刀和主人是心意相通的。”
“那其他弟子要在外面守整整一天?好辛苦啊。”
“這部分倒不是儀式所必須的,不過大家通常都想第一時間迎接新的當主大人,久而久之才有了這項傳統。”
八、
終于,黑夜降臨,迎來了繼承儀式的時刻。
夏野似乎最終也沒能趕回來,而唐竺則是臥床不起,只剩柊、兼良、楓丸、大輝和我聚集在刀閣,等待繼承人與當主的到來。
此時,香爐內焚香正盛,刀閣內充盈著龍涎與麝香混合的香甜氣味。門廳里的暖爐也已經燒得很旺了,整個空間非常舒適。
不一會兒,當主源義信從外面的臺階走上。他身著黑色的衣冠裝,顯得非常莊重。源賴秀跟在后面,也著衣冠裝,衣料上有著繁復的紋樣與刺繡,華貴非凡。
二人一路走進刀閣。源賴秀面向妖刀跪坐在地,源義信則是隔著妖刀站在他的面前,接著拔出妖刀。
“今日請各位見證妖刀的第十七代傳承儀式,繼承人源賴秀君,祝你武運昌隆。”
接著,我們五人從刀閣退出,合上石門。源義信則在刀閣內開始施行傳承的秘術。
過了約莫十五分鐘,石門打開,源義信走了出來,在他的身后可以看到源賴秀跪坐在原處的背影。源義信回身關上石門,門關閉的一瞬間,一陣古老莊嚴的靈力從刀閣中升起,是刀閣的結界展開了。當然,這只有像我這樣的天才陰陽師才能察覺到,普通人是毫無感覺的。
接著,源義信走下臺階,回過身向刀閣方向深深鞠了一躬,接著轉向我們五人。我們向他鞠躬,他則點頭回禮。隨后,源義信繼續沿著地毯走下外面的臺階,往來時的方向離去了。
“這樣就好了嗎?”我有點驚訝,“當主大人不和我們一起等著?”
“對呀,前代當主通常是不會一起守候儀式完成的,”柊答道,“然后就是等待了。賴秀君非常優秀,應該很快就能成功的。”
“如果沒能得到妖刀的認可會怎樣呀?”
“理論上,施行秘術之后產生的閉鎖狀態是不能手動解除的。也就是說,這是一個不死不休的儀式。”
“啊!?”其他三名弟子和我同時發出了驚呼,“那豈不是很危險?”
“倒也不會。繼承人到死也無法獲得認可,這種事在歷史上好像只發生過一次。是最早幾代的時候,當時的國君想把妖刀直接傳給他指定的人選。但此人在刀術上實在造詣平平,妖刀怎么也不愿意認他為主。僵持了三天三夜后,原先的主從關系突然自動恢復,大家才發現結界已自行解除,繼承人被困死在刀閣里。”
“對了,”我突然又想到一種情況,“那如果妖刀主人突然死去,又會怎樣呢?”
“這倒是常有發生。如果主人死亡,比如戰死沙場,妖刀會繼續保持主人生前的狀態,即妖力只能為主人所用,對其他人而言不過一把普通的刀,妖力也依然是受抑制的。此時妖刀會被帶回刀閣,再由其他人施行秘術,傳給下一代主人。有一本記載秘術的書保管在當主那里,不用擔心失傳。”
就在柊為我們解釋設定時,刀閣內隱約傳來一陣嘈雜,像是供奉在桌上的長刀被打翻在地的聲音。因為隔著石門,也不能非常確定。
“這也是正常的情況嗎?”大家又不約而同地望向柊。
“你們別一驚一乍了,”柊無奈地笑笑,“放心吧,妖刀說到底也只是一把刀而已呀。”
柊因為身體羸弱,沒過多久便回去休息了。我與剩下三名弟子繼續聊著妖刀的傳說,又聊到幼時習刀的趣事。時間不斷流逝,倒是再沒有聽到刀閣傳來奇怪的聲音。
到了后半夜,或許是暖爐太旺,又或許是昨夜缺乏睡眠,我終于撐不住倒頭睡去。誰料醒來時,一切都變了。
九、
“各位大人,當主大人被殺了!”
門外肆意侵入的冷氣兜頭澆下,我猛地驚醒,發現這不是夢。
此時大約是清晨五點的模樣,外面的天色還是暗沉沉的,不知何時下過一場大雪,朦朧中只看到天地一片灰白。
來人是昨日向我打招呼的小童,后來知道他是源義信的貼身仆人小空。
“剛過五點,我和往常一樣去服侍當主大人起床,一進屋就發現當主大人倒在地上,流了好多血,已經……死了……”說著,小空哭了起來。
“別、別開玩笑了,”大輝雙眼圓睜,滿臉寫著不相信,“師父怎么會被殺!”
“對了,大師兄,大師兄!師父出事了!”楓丸跑上臺階,試圖推開石門,但石門紋絲不動,看來儀式仍在進行之中。
“你干什么!冷靜一點!”兼良連忙把楓丸拉下來,“還沒搞清楚情況,不要貿然干擾大師兄的儀式啊!師叔昨天都說了有可能出人命的!”
“大家都別慌,”雖然我心里也徹底慌了,但也這是我作為獨當一面的陰陽師必須出來主持局面的時刻,“我過去看看,你們三個在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我和你一起去,”兼良道,“你們兩個呆在這里,不要再犯傻,給師父和大師兄丟臉。”
十、
光潔無暇的雪地上只有小空來時的一排小腳印,我們順著腳印返回源義信的院子。
“等等,這是什么?”屋外的草叢邊露出一條奇怪的毛茸茸,像是動物尾巴。
“啊!阿忠!你怎么了?”小空跑上前,從草叢里抱出一只小柴犬。
這只叫“阿忠”的小狗被利刃割斷了脖頸,已經死去多時了。
“怎么會這樣……”小空又哭了起來。
我拍了拍小空的肩膀,繼續向屋內走去。正如小空先前所說,源義信倒在靠近玄關的地方,身上還穿著昨晚儀式時的衣服,已被劃破多處,沾滿血跡。我仔細查看源義信的傷口,發現正面和背后都有不少利刃造成的傷痕,但都不算很深。腹部有一處很深的刺傷,應該是導致失血而亡的致命傷。尸體旁邊還掉落著一把長刀和刀鞘,周圍也非常凌亂,看情形應該是經歷了一場戰斗。
“這是師父自己的佩刀,”兼良道,“小空,昨晚儀式后,師父從刀閣回來時,你還在這邊嗎?”
小空擦了擦眼淚,答道:“在的。當主大人往刀閣去時我正在逗阿忠玩,后來阿忠累了,我也準備去睡了。這時正好遇到當主大人回來,我向他道晚安,才回去休息。”
我環顧四周,屋里只有必要的家具器皿,旁邊的五斗柜上擺著一個雙層刀架,其中一層應該是擺放剛才那把佩刀,另一層放著一支匕首。柜子床下都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窗戶也都緊緊關閉。屋內的血跡主要集中在尸體身下,其他地方沒有什么不自然的血跡。
“小空,早上你發現尸體時,可有動過什么東西?”我問道。
“沒有,我就開門進來,什么也沒碰過。”
“這房子的門窗會上鎖嗎?”
“不會,也沒有這個功能。”小空搖搖頭。
“這雪是什么時候下的呀?”
“應該是半夜,我回去時還沒有下雪。”小空答道。
兼良皺眉:“我們這里雖沒什么戒備措施,但若是沒有人帶路入谷,外人是絕對找不到的。而且師父就算沒有妖刀也是絕世高手,連他都不是對手,這件事肯定不簡單,最壞的可能是兇手目前依然藏在門派之中。”
“這也太危險了,連當主大人都敵不過,我們豈不是任人宰割?”
“還有師兄在啊!”兼良堅定地答道,“現在只能希望師兄早點出關了。”
“那眼下怎么辦呢?我建議大家還是聚集在一起吧。對方再怎么厲害,人多一些總歸多一分力量。就回到刀閣那邊好了。”
“但是師父的尸體也不能就這樣放在這里呀!”兼良面露猶豫。
“那這樣吧,”我繼續提議,“你們幾個都到這邊來,我一個人去刀閣外面等著。反正儀式不結束你們師兄也出不來,在那邊也沒什么意義。而且也不用擔心我,因為我靈力超強,普通人類基本傷不到我。”
兼良沉吟片刻,大概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就答應了。
十一、
出于安全起見,我們三人又一同返回刀閣。
楓丸和大輝正坐在石門前的臺階上,一看到我們便焦急地站起:“怎樣?師父真的死了嗎?”
兼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楓丸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會這樣……”
“我們不在的時候,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嗎?”
蒙了半天后大輝才緩過來:“沒有。”
兼良拍了拍他的肩膀:“現在兇手身份未明,你們先跟我走,等師兄出關再做打算。”
“我會在這邊等著你們師兄,他一出來就帶他來找你們。”我補充道。
楓丸和大輝好像沒什么主意,便跟著兼良走了。
我走到石門前,試著推了一下門,依然打不開,于是也在臺階上坐下了。
誒,等等!還有兩個人啊!
“怎么把柊和唐竺給忘了!”我不自覺地罵了一聲。
源義信說過儀式一般要持續到中午,這會兒還早,于是我起身往柊的院落跑去。
柊的院落在西側,旁邊也沒有其他房屋,一整塊雪地皆是光潔無暇的。走進屋子發現柊已經起床了,還好他沒遭遇不測。我與他詳細講了來龍去脈,然后推著他趕往弟子寮的方向。
弟子寮因靠近傭人寮,此時雪地早已踩得亂七八糟。我找到唐竺的房間,發現兼良幾人也在此處,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
唐竺的燒已退了,見到柊也非常激動:“太好了!我還擔心師叔也會有危險!”
“是啊,剛才還一直嚷嚷著要趕緊去救恩人,”楓丸打趣道,“誰讓你換衣服這么慢,被別人捷足先登了吧!”
我便將柊也交給他們幾人,然后向刀閣折返,希望源賴秀不要這個時候出關才好。
回到刀閣,我發現剛才出去太急,好像忘記關門了,門廳里的暖氣早被吹散殆盡,我不由打了個寒戰,連忙靠在暖爐旁坐了下來,把整個身體都貼在了暖爐上。
雖然一個人很是無聊,好在降低的室溫使人不至于太困,我一邊想念著老師,時間也就變得不那么難熬了。
過了約莫一個小時,兼良突然闖了進來,一臉驚惶。難道又發生了什么糟糕的事?
“師父……“兼良氣喘吁吁,”是被妖刀殺死的。”
“怎么可能!?”我大驚失色,“你們大師兄還沒有出關呀!”
說著,我急忙跑向石門,用力一推,不料門卻一下子打開了。
石門后是更為可怕的景象:原本放刀的大木桌被砍得七零八落,五十多把長刀凌亂地散落在地,而壓在這些下面的,是源賴秀毫無生氣的尸身,以及與身體分離的頭顱。
十二、
刀閣中此情此景,除了妖刀暴走殺人以外,似乎沒有別的解釋。
雖然地毯的黑色有所掩蓋,但用手一摸便能感覺到大片血跡,壓在尸體上的木塊和刀上也濺上了一些血滴。三個大木桌此時被砍成了十幾塊,切口明顯是由利刃造成的。燭臺上的蠟痕表明已重復點過多支蠟燭,可見事情至少在后半夜至早晨才發生,與最初幾次我們無法打開石門的情況吻合。還有原本放置妖刀的鐵架和香爐也埋在了刀堆里,剩下就是書架、皮箱和散落在地的手稿。
當我們將散亂的長刀一一收拾完,又發現了更多的怪事。最關鍵的妖刀竟然不翼而飛了,只留下空空如也的刀鞘,原本該有的五十八把刀也少了一把。我們翻箱倒柜,翻遍了刀閣,也沒有找到消失的刀。
壓在尸體上的東西清理完畢后,我們才得以檢查源賴秀的尸體。除了砍下頭顱的致命傷外,源賴秀的身體上沒有發現其他傷口,只是左手手腕處裹了不少繃帶,拆開發現關節處有些浮腫。
“昨天下午整理竹席時,大輝不小心撞到秀哥身上,兩人一起摔倒。秀哥在那時傷到了左手,好像骨折了,繃帶就是當時包扎的。”兼良解釋道。
不會是因為左手骨折才打不過妖刀吧?不對,源義信說過,妖刀考驗都是精神上的,并不需要真正動手,況且源賴秀也不是左撇子。
“果然!”兼良突然低呼。
我靠近一看,源賴秀的右耳后有一個青灰色的奇妙圖案,只有半個小拇指甲蓋大小,正散發出一絲絲令人不快的妖力,與此前我感受過的妖刀妖力相同。
“被妖刀殺死的人耳后都會有這個印記,剛才在師父身上也發現了,所以師叔才讓我來刀閣找你。”
“你先等等,”恐怖的事情好像又增加了,“從昨晚儀式開始到今早小空發現當主大人的尸體,這段時間里妖刀應該一直都在刀閣里吧?就算繼承儀式提前結束、結界失效,但整個期間我們四個人不是一直都在門口守著嗎?雖說我睡著了……”
“但我們三個都沒睡,確實整晚都沒有任何人或者東西進出刀閣,石門根本沒打開過,”兼良臉上慢慢浮現驚恐之色,“那豈非只能是妖刀作祟,穿墻殺人?”
十三、
“妖刀印記的事情,是什么時候發現的?”當眾人再度聚集在當主的院子里,我開始了最后的調查。
“是我發現的,”回答的人是柊,“死于妖刀的人耳后都會留下一個特殊的印記,這幾個孩子或許不知道,但我可見得太多了。今早聽說義信的死訊后我一直有一絲不好的預感,所以特意查看了一下尸體,竟然真的發現了印記,才讓兼良去通知你。”
“后來發現阿忠身上也有這個印記。”唐竺補充道。
“會不會……是畫上去的呀?”小空突然囁嚅道,“我之前好像有看到過師父在弄一種顏料,涂在身上和這個非常像,而且很難去除。”
但經過我的確認,這三枚印記確實是妖力凝結而成,并不是人為畫上去的。加上這妖力與妖刀如出一轍,關于印記的事不會有假,三者都是死于妖刀。
“明明應該被困在刀閣里的妖刀,為什么可以出來殺人?難道妖刀可以穿墻?”大輝喃喃自語。
“妖刀畢竟是一把刀,是一件實物,怎么可能穿墻?”我答道。
要說離開刀閣,其實最淺顯的途徑應是由源義信離開時帶走。但這首先就被排除了,因為回想當時源義信的舉動,以他的身高根本不可能在身上藏一把七十多公分的長刀還行動如常做深鞠躬。那有沒有可能是一開始就不在刀閣中?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源義信當眾拔出的那把刀上確實有著妖刀的氣息,必然是妖刀無疑。
“會不會是刀閣的結界老化了?”
“那就更不可能了。直到現在,這個門派內存在咒術都好好地在運行,沒有任何一條被打破。”這一點我非常有把握。
“總之,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妖刀。”我總結道。
“門派上下已經找遍了,連妖刀的影子也沒有。”眾人答道。
“那有沒有發現什么其他奇怪的東西呢?”
“沒有,所有東西都是原本就在的,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小空剛才說的那個顏料也沒有發現。”
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暗自留意過,所有人(包括死者)的鞋底和衣擺都是干凈的,而外面的山路滿是泥濘,可見妖刀一定被藏在這個門派當中。
等等,好像有一個華點!
我自信滿滿地跑回刀閣,獨自一人檢查了全部五十七把刀,誰知竟然還是沒有妖刀的存在。
可惡,妖刀尚且不敢在我面前作祟,哪個宵小之徒竟冒充妖刀在這裝神弄鬼。這個事件我一定要解決,堵上我十六歲天才美少女陰陽師之名。
謎題篇結束,請根據文中信息還原案件真相。
1. 只考慮出場人物
2. 一切陰陽術設定以文中描述為準
3. “我”觀察到的信息不會有錯
4. 沒有合謀:每個人的不可告人的行為都是獨自策劃并執行的
5. 沒有敘述性詭計
6. 沒有密道
回答規則:
答案一律在答案提交帖里回帖進行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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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題截題時間:2020-04-10 20:00屆時將放出第 129 期謎題答案以及 130 期謎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