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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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は知ってるかい？
初次聽《水星》是在高中，大概。今泉愛夏唱的版本，愛夏醬的聲線搭配喪到爆的歌詞一瞬間就擊中了我。那時，我，身為一名心智成熟的高中生將一切主流文化視為狗屎，苦心孤詣追求著無人問津的音樂，小說，動漫，電影。而彼時《水星》下的評論寥寥無幾，正中我的下懷。
在如此冷門且優質的文化熏陶下，油然而生的高傲讓我察覺到身邊的同齡人一個個都庸俗到無藥可救，以至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仰著頭翹著鼻子走路的。
事后想起，那應該是我人生的為數不多高光時刻，在19年的初夏，我頭也不回地離開那個我討厭了三年的地方之后，便再也沒找到過任何值得高傲的理由。

實際上，這首歌與愛夏醬一貫的風格并不相符。在《水星》之后，我聽了愛夏醬所有的歌，多以溫柔甜膩的情歌為主，直到不記得幾幾年之后，愛夏醬似乎下定決心轉型，開始搞搖滾了。她的新曲幾乎幾年才能見到一首。去年發售的專輯《ON AIR》中愛夏醬也只唱了幾句，不過也足夠像我這樣的信徒狂喜了。
而我，其實不懂音樂，沒有高深的理解，也沒有優雅的品味，我對音樂的評判標準只有——我覺得好不好聽。所以我很少向別人安利歌，更何況這些冷門的歌曲更應該私藏而不是被主流沖刷。
愛可是私有啊。

思考愛，其實，根本用不上這么哲學的說法。只是情竇初開，在那個年紀，自然而然被異性吸引罷。但是，任何人在多年之后談論自己的初戀，一定要大張旗鼓，聲勢張揚，才覺得配得上當時的回憶。
所以，如果我談論我的初戀，一定要用加粗，分段，讓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識到，接下來我要花上三天兩夜，分十章二十節，引經據典，添枝加葉，高談闊論我的初戀——

愛是私有

——但是，下一句話遲遲沒有浮現，或是我心知肚明不會浮現，因為，沒什么好談的，沒有意義，沒有價值，無甚特別，普遍且可復制，說者浪費口舌，聽者虛度光陰，珍愛生命，讓我們把寶貴的時間花費在更有意義的文字上吧。

幸福守恒理論。
最先提出這個理論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在學校中唯一的摯友，姑且稱他為W吧。
W氏如是說——世界上幸福的總和是固定，當一個人幸福時，一定會有人不幸。就像能量守恒一樣。
所以，W氏如是繼續道，為了獲得更多地幸福，我們要趁早把別人的幸福用掉。
于是我們翹掉晚自習，跑去學校天臺唱歌。W氏唱歌像是趕喪，公鴨的叫喚都要比他大歌喉強上不少。雖然，我也好不到哪去，不過這都不重要，我們把考試拋到九霄云外，像發情的野貓在天臺瞎吼。
大多數時候我們都記不住完整的歌詞，于是就即興瞎編肆意填充，無需章法，無需技巧，只要唱出聲就夠了。
我總是唱得喉嚨生疼，W氏卻依舊精力旺盛地發情。我只好輕輕地哼。
我哼的自然是單曲循環了幾千遍的《水星》，我想，如果W氏問起我哼的是什么，那么就告訴他吧。
但是每當聽不到我的聲音，W氏就拍著的肩膀像傻子一樣大喊，“喂！快唱！快唱！”
于是我大吼出來，于是他像傻子一樣鼓掌大笑，“好聽！好聽！”
于是我唱得更大聲了，W氏又較勁般再把分貝提上一層......
那段時間，我的喉嚨總是啞的。

在我失戀的第三個月，我對某個少女動心了。感激吧！這是稀有難得的，因為自此就在沒有對誰動過心。
費筆墨形容那“某個少女”本身便是庸俗的，但所謂的喜歡不就是庸俗的復合？
某個少女讀《茶花女》，《洛麗塔》，花大價錢在學校的書咖買了《來自新世界》上下兩冊，在咖啡的香氣與庸俗的小資產階級中穿行而過。
她高聲論述愛的本質，夢的解析，鉆研性學三論，思考哲學僵尸，解構列車難題。
她奮筆疾書推導不確定性原理，研究時間旅行的可行性，設想外星生物的構造，為平行世界的存在辯護。
在哼著《水星》與她擦身而過時，她突兀地說出了我夢寐以求的那兩個字——“水星。”于是我驚訝地轉頭，故作鎮定地詢問，“你也聽過？”她的臉頰泛起紅暈，激動地說，這是她最喜歡的歌。于是！于是，于是......
于是，我哼著歌向她迎面走去，在狹窄的走廊，少女禮貌地側過身讓我先行，我們擦肩而過。

在很久之后，也許是一兩年，我才知道原來《水星》只是愛夏醬的翻唱，原作是tofubeats的，是很正統的搖滾，大概是吧。那時我已經畢業了，有驚無險的成為了一名高貴的大學生。我躊躇滿志——終于可以逃離這狗屎不如的高中生活了，失敗的初戀與萬惡的W氏差點就要將我的人生攪得稀巴爛，不過沒關系，我已經不會再回去了！
為了紀念我的新生，我當即建了一個歌單，專門收集《水星》的各種翻唱版本，那時這首歌已經可以說是相當熱門了，各種翻唱如雨后春筍般冒出，至今我收集的版本中，也有不少相當中意的，比如熊太kuma的翻唱，她喪萌的聲線實在太有少女感了，還有DAOKO的版本對歌詞進行了新的演繹，與原版好像硬幣的兩面......不過，愛夏醬的版本依然是我心中的第一位。
雖然，對原本獨屬于我的私有的愛如此被大眾所知依然耿耿于懷，但，也頗有自己養育多年的孩子終于出人頭地的欣慰。

我謙遜了許多，也許是成人之后自然習得的圓滑，抑或突然認識到自己并沒有那么獨特了。于是，我故作老成地談論我的過去。
在一次部門的聚會上。
——部門是大學通常有的學生部門，沒什么可談的，頭腦一熱報名參加僥幸錄取了罷。
——如今的我揮揮手如是說，與當年的我如出一轍——以前談過一次戀愛，其實沒什么意思。
戀愛的話題自然吸引了同僚的興趣，同僚包括與我同屆的其他三個學生與兩位學姐。于是如我料想般被追問了。
“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吵架吵多了，突然覺得沒意思，就分手了罷。”同僚們又唏噓一番。
我掐準時機，又拋出我對愛情的見解——“愛情其實很庸俗，完全是被美化了，你們看過《霍亂時期的愛情》嗎，弗洛倫蒂諾為費爾米娜等了半個世紀，可是其間弗洛倫蒂諾也愛過不少其他女人，難道這些愛就不算愛了嗎？”
——“愛情的終點是虛無，兩個再怎么相愛的人徹底了解對方后，就很容易發現一些差異是不可調和的，結婚后兩個人之間的已經不能稱為愛情了，人終究還是孤獨的——”
諸如此類，具體我也記不清了，我只記得記住那兩個人名費了我不少心血。
于是他們說我太偏激了，受的情傷太深。我笑笑不說話，自顧自喝酒，退出討論。

因為同部門又是同班又同樣喜歡閱讀，我和部門的一個女生熟絡了起來，姑且稱之為C吧。
其實這一段也沒什么好談的，可不談的話，我的大學生活就沒有內容可講了，所以姑且談談。
和C氏談得最多的還是小說，得益于我在高中讀的閑書夠多，我向C氏安利了不少作品。其中包括《星塵》和《完全戀愛》。
《星塵》真是本全世界所有人都應該一讀的書，它至今仍是我讀過最浪漫的故事，沒有之一。《完全戀愛》則是夾帶的冷門私貨。
C氏讀完了《完全戀愛》，她為這個故事的悲劇性大受感動，我說，“雖然，我覺得詭計挺夸張的，劇情挺狗血的。”不過似乎并沒有影響C氏的判斷，于是我們以《完全戀愛》為始，對諸多懸疑作品進行了討論，包括但不限于《白夜行》、《幻夜》等等。
那時我已經是半個東野黑了，而且覺得《白夜行》這種懸疑小說偽裝推理小說詐騙簡直罪不可恕，不過并不妨礙我們展開友好交流，當然這些交流都是隔著屏幕的，別看我總是侃侃而談，但和女生面對面說話大概還是會感到局促不安。
聊至深夜，話題已經從小說飛躍至喜歡的歌了，于是我當仁不讓推薦了《水星》，她也向我推薦一首頗為冷門的中文歌，我聽一遍感覺一般，C氏也只對《水星》說了一句“還行”。于是話題就不了了之。
后來，隨著課業任務逐漸繁重，與C氏的交流愈發稀少，直到歸零。
我只是聽說她在大二時談了個男朋友，在大三時分手了。偶爾能看到她發朋友圈分享生活，我總是猶豫著要不要點贊，最后還是在糾結中不了了之。
如果我現在才說，其實我對C氏頗有好感，這種感覺可能是喜歡，那也太虛偽了。
我知道，在與C氏友好交流時，我就萌生了對她的好感，不過這種好感終歸是虛無的，因為，那是我的孤獨得到暫時緩解而催生的，而非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喜歡。

幸福守恒理論說幸福的量是固定的，一個人幸福必將導致另一個人不幸。
但是，細想之下，現實情況并不一定如此。因為世界上真的有一生都順風順水的人，也有一出生就夭折的。
對于這個疑問，我擅自對理論進行了擴充——世界上幸福總和是固定的，當一個人幸福是，一定有人不幸，不幸會發生在未來、過去、或是現在；會發生在地球、水星、或是平行宇宙。
我后知后覺，我大概在高中就把我的幸福全用光了吧！就為了唱那些該死的歌。所以在那之后的人生只會走下坡路。證據就在，我再也沒有對任何人產生過“喜歡”這種感情，一次也沒有。
臨近畢業，我也總算意識到了，大學生并不高貴，大概要比家畜好一點。不過，我已經不會惶恐了，畢竟，賤命一條，愛咋咋地。
但是，我也總會不由自主地嘆氣，就好像缺失了什么一般......

畢業那天，我聽著《水星》頭也不回得離開了大學，回過頭，突然發現四年前我也是這般絕情地離開高中。我，總是，還不留情地切斷我的過去，就好像把污物丟進下水道一般——我的過去，沒什么好談的，沒有意義，沒有價值，無甚特別，普遍且可復制，說者浪費口舌，聽者虛度光陰。
可是，既然如此，為什么，為什么我還要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地記錄我不值一提的過去，就好像，我一遍遍描寫我的初戀。美化它們，就像美化庸俗的愛情，以不同角度，用不同載體，或是科幻、或是奇想、或是就這樣原原本本和盤托出......
明明我最討厭感時傷懷的人。我甩頭擺脫這些多余的想法，耳畔傳來耳熟能詳的歌詞——めくるめくるミラーボール乗って
——水星にでも旅に出ようか

后來，我看了不少描寫青春的小說。卻愈發不清楚青春是什么？于是又后知后覺——啊，原來我的青春已經結束了嗎？可是，我的青春到底是什么？哪有書上寫得那么有趣，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沒有驚心動魄的歷險，連一件值得一談的事都要仔細包裝一番才能拿出手，甚至在它結束幾年之后，我才能后知后覺——啊，原來我的青春已經結束了嗎？
可是，青春到底是什么！正在閱讀這段話家伙，請告訴我，青春到底是什么？是我曾唾手可得的，或是已然擁有，或是遙不可及，或是連想到沒想過的什么嗎，小說中多姿多彩的青春到底去哪能買到啊？
終究只是不值一提的抱怨啊......！

今天，在算龍貝格求積算到精神分裂時，打開B站，偶然翻到了以前收藏的一首歌，是墨藍醬油的《Nightension》，也是我頗為喜歡的一首，一邊聽著一邊隨意瀏覽著推薦內容，于是發現這首歌居然有人翻唱，于是點擊聽了一遍，意外還不錯，接著又在這個同一個up主的翻唱系列之中找到了《水星》的翻唱，于是——
最開始沒什么奇特之處，只是最后一段用了很邪道的處理方式，副歌與首段雙聲道疊加。一瞬間耳目一新。
好奇之下點進up主頁，火西肆，接著一行字映入眼簾——“無限期停止活動”，最新動態是今年6月份的，翻動最新動態的評論，似乎是一名唱見主播，不過已經畢業了。
這樣啊......我不知緣由的感到失落，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什么一般的失落。

于是，下意識的打開X（推特），隨意翻了一下，又看到了愛夏醬的推文——人生で初めて男の子とデートしたとき獻血ルームに連れて行かれた。
啊......愛夏醬和男孩子約會了......這樣啊，太好了，太好了......
我的青春原來真的已經結束了。耳機中依然循環播放著《水星》。
嗯，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似乎和初戀所說的最后一句話也是這個。
那么，就這樣吧。

不知不覺，便洋洋灑灑寫了這么多了，姑且寫一個收尾吧，可是又有什么可以收尾的呢，或許還是潦草一點更適合我吧——2023/10/30，觀ラブリーサマーちゃん推文有感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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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審核審了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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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說要花三天兩夜談論初戀，所以審核才審了三天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