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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保持通話》,請按照故事情節及文中的線索推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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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保持通話》,請按照故事情節及文中的線索推理發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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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保持通話》,請按照故事情節及文中的線索推理發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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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24-3-23 16:05:07
江蘇
第九幕 突變
吃晚飯的時候,我主動夾起一塊土豆放在王林瓊的碗里,他忙不迭道謝,并當眾表揚了我。我得到了鼓勵,便向大家講了一個笑話,笑話的情節雖然老套,但大家依然哄堂大笑。這給足了我面子,我感激地對眾人點點頭。
吃完飯后,大家圍坐在一圈聊天。我坐在兩個女孩子的中間,不時發表一些對熱點事件的看法,大家都對我刮目相看。房間里其樂融融,連日來的不愉快一掃而空。
今天晚上我睡得很香,幾乎是一躺下就陷入了夢鄉。我好像做了一個夢,但是醒來的時候已經不記得了。
早上沒有去教室上課,而是在房間里聽王主任講課。我很喜歡聽他講課,因為他會講很多最近發生的熱點事件,然后經過一番推理,最后得出結論:“兄弟們,臥薪嘗膽的日子雖苦,但是終有出頭之日,你看,黨中央又說了……”
每次聽到這,我總是陷入無限的遐想。雖然知道他這是在胡說八道,但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口才。
但是有一件事情讓我始終無法忍受。
他問我“南水北調”、“西氣東輸”指的是什么。
我說:“把南方的水資源調到北方來,把西面的天然氣資源輸送到東面來?!蔽倚睦锇迪耄骸巴踔魅尾缓竦?,這不是明擺著嘛。雖然讀書算個球,但是你總不能永遠覺得我是顆球吧?!?br /> 王林瓊神秘一笑,問道:“你覺得北方真的缺水嗎?”我愣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挺直了腰桿,說:“其實北方不缺水,東面也不缺氣。但是國家提出這兩個政策的目的,其實調的是人。”他停了一會兒,見我們都反應不過來,才接著說:“你們離開了家鄉,來到了這里,要不要吃?要不要穿?是不是就刺激了這里的經濟?所以國家的目的,是把南方和西面的人輸送到這里來,目的是激活當地的經濟?!?br /> 他的話沒把我逗笑,反而把我激怒了。我昂起頭,說:“你們大老遠把我請到這來,就為了跟我講這些亂七八糟的?”
王林瓊惱羞成怒,他大概沒想到會有人敢在公開場合頂撞他。他大喊:“不然你想干嘛,我不先給你講這些,后面的你聽得進嗎?”
我說:“你不用跟我循序漸進著來,你直接講重點,我聽得進?!?br /> 他忍了好久,終于把這口氣咽了下去,轉過身子繼續在背后那張“世界地圖”上勾勾畫畫。我聽了一會兒,馬上聽出了他的意思,得意洋洋地說:“好了,我懂了,你們這種模式不算高明……”
王林瓊轉過頭怒視著我,說:“是我講還是你講,要不然你上來講!”
我樂了,接過他手里的白板筆,學著他的樣子站在“世界地圖”前,開始了我的演講:“傳統的生意模式是這樣,工廠生產出商品,然后代理商來拿貨,再由批發商來進貨,接著零售商來進貨,最后來到消費者手中。這中間因為層層加價,最后消費者拿到手的價格往往很高。你們的模式是工廠生產出產品,消費者直接買走,去掉了中間環節。”我在地圖上畫出示意圖,然后最后重重地打了一個叉。
我對著王林瓊揚了揚頭,用充滿憐憫的目光看著他。我今天的目的就是激怒他,試探出他的底線。
王林瓊的臉色很難看,說:“這是我教你的嗎?”
我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懵了。
還沒等我答話,他就說:“你是在跟誰講?你背向觀眾是什么意思?”接著,他一把搶過白板筆,大聲說:“下去!”
我悻悻地坐回原位,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說:“好好聽我講!大學生!”
接著他又開始了他的演說,還講了一個故事。我耐著性子聽完,不禁恍然大悟,大聲叫道:“這不還是一樣嗎?”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我面前,說:“你再吵吵,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我無視他怒不可遏的表情,冷冰冰地說:“你想打我嗎?”
仿佛被我說中了一般,他愣了一會兒,說:“你以為我不敢嗎?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我說:“不,王主任,我相信你敢,但你相信我不敢么?”
王林瓊攥緊了手中的筆和抹布,死死地盯著我,我也死死地盯著他,誰都沒有動。
王林瓊的表情陰晴不定,我知道他一定是在做最后的權衡。他越是這樣,我看向他的目光越是輕佻,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喘地看著這場突變。
老大沒發話,小兵自然是不敢動,況且看這架勢,老大是想親自動手啊。
突然王林瓊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杯熱水,“嘩”地潑在我的臉上。緊接著攥著抹布的手重重打在我的頭上。最后,他一腳踹來,正中我的面門。
幸好水不是很燙,他的拳腳也不是很重。我慢慢地站了起來,抹掉我臉上的水漬。我的身高超過了他,形成了一種絕佳的優勢。他不自覺地抬了抬腳,最后又站在原地不動。他的小動作被我看在眼里,我嗤笑了一聲。
我感覺到有很多人紛紛站了起來,我相信他們都在等待著一個信號。而這個信號一發出,我就等于被宣判了某種不好的結果。空氣中迅速彌漫起了一股火藥味,而我就是那個可以引爆全場的火星。
我深深的吸氣,露出一個笑容。我說:“我的目的達到了?!?br /> 王林瓊聽完,大驚失色,但他仍以為我在故弄玄虛,佯裝鎮定地說:“你能有什么目的?”
我沒有回答他,說:“你們那么多人設計,把我騙到這兒來,目的是什么?想殺了我嗎?那你們敢殺了我嗎?我不知道,你也不告訴我,我很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把你做了。追究起來,我是正當防衛。而你們敢殺我嗎?不敢!那是謀殺!”
王林瓊不說話了,我想他是害怕了,“只要你是狗你就一定怕棍子”這句話我背得滾瓜爛熟。我乘勝追擊,說:“你們以為沒有人知道我在這吧,你們也想方設法不讓別人知道我在這里。但是不幸的是,信息已經傳出去了,很快就會有人知道我在這里,同時,也會知道你們在這里。在這種情況下,你們敢把我怎么樣嗎?不敢!因為我的兄弟們會來找我的。我聽過你們的故事,很悲慘,每個都是孤家寡人。但是你們應該也聽我的故事,我說過,我和你們不一樣,我有的是兄弟!”
最后這句話我是提高音量說出來的,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是一種多么卑微的存在。
王林瓊有點手足無措,但還在極力保持克制。他只是想收拾一下刺頭,沒想到碰到這么難啃的骨頭,動靜鬧大了,搞不好所有人都有暴露的危險,所以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算個球”的“大學生”。
當然,他也在判斷我的話里有幾分虛張聲勢的成分。
但就在他思忖的時候,一聲尖銳的警笛聲響起,緊接著是大門被敲響。
他飛快地出門,在門前停住,深深地看著我,然后說:“所有人保持安靜,立馬去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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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24-3-23 16:39:38
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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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24-3-24 08:14:54
江蘇
第十幕 底牌
尖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房間里的眾人亂成了一鍋粥,但很快就有一個人站出來指揮大家有序地向后山撤離。我被一左一右夾在人群中,剛想停下腳步就聽到后面傳來一聲低沉的怒吼聲:“停下來干嘛?跑!”于是我只得繼續跟著大隊向前跑去。
有人邊跑邊向我說:“跑不動也得跑,二愣子見到咱,就把咱手機啊衣服啊一些值錢的東西都拿走了!”我喘著粗氣問:“二愣子是啥?”他說:“公安啊,他們的工資也是很低的,你看這個破地方那么窮,唯一能讓他們撈一筆的地方就是咱們了?!?br /> “唔——”我無言以對。半晌,才說:“假的吧,他們可是公安?!蹦侨诉吪苓叡梢牡匦α诵Γ骸肮舱α?,公安不也是人,不也要吃要喝。再說這窮鄉僻壤的,拿你點東西怎么了,沒這點東西,我還不當公安呢!”他想了想,覺得這話力度不夠,就接著說:“再說了,拿你點東西怎么了?國家三番五次嚴打,我們沒事,你知道為啥?”他不再往下講,而是留給我一個想象的空間。
他喘著粗氣,說:“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同行的兄弟都把公司開到派出所門口了,你說牛不牛?我告訴你,就算今天被二愣子抓了,他明天還把我們放回來!為啥?咱是為國家做事!”
這么說,公安也不能相信了?我打算把警察引來、然后與警察里應外合搗毀這個賊窟的計劃也不能實行了?弄不好,我還會被上演一出“諜中諜”!我這么想著,腳步不自覺的慢了下來,才發覺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后山,警笛聲已經消失了,四野一片寂靜。
看著身旁有點慌亂的眾人,再看著遠處若有若無的人影,我陷入了恐慌。四周環境雖然安靜,但卻顯得危機四伏。突然,不知是誰壓低聲音喊了一句:“散開!跑!”眾人聞言四散奔逃。
我暗道“機會來了”,于是便飛一般地沖入林間。只要甩開那些人,就是我贏了!我還沒高興多久,就有兩個男的一左一右夾住我,說:“這邊,小心迷路?!薄?br /> 經過幾天地觀察,我已經知道他們每次行動都會以三人一組的方式出現,極少數情況下,會出現兩人一組的組合形式。好比現在,我被兩個男的一左一右夾在中間,后面還跟著一個女的。我不知道這種組合形式有什么特殊含義。
在后山躲了一個上午,有人告訴我們可以回家了,于是我被帶著往大院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經過許多雜草叢生的荒地,里面三三兩兩地躺著幾條大漢,都在瞇縫著眼睛曬太陽。一個個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活像一個廢人!我厭惡地扭過頭去。
他們最初也像我一樣,是個十足的受害者。人難免會有弱點,或許是貪財,或許是好色,或許只是想要一份更加像樣的工作。一旦弱點被別有用心者掌握,那就是噩夢的開始。這能歸咎于他們嗎?不能。那么被洗腦能歸咎于他們嗎?不能。他們受教育程度不夠,他們意志不堅定,與其說是他們的錯,倒更像是全社會的錯。
我能做的唯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還有為他們的英年早逝默哀。
有的人活著,但他已經死了,只是到很久之后才被安葬。
人群中,有人在怨毒地看著我,我也以同樣的目光回敬他,他很快避開了我的目光。
晚上,我夾起了一塊黑不溜秋的土豆放在王林瓊碗里,客氣地說:“王主任,吃菜?!边@是我的杰作,我主動請纓為大家做飯,差點把廚房給點了,最后還是“姐姐”替我解了圍。
王林瓊深深看了我一眼,說:“謝謝,自己來?!比缓笥仓^皮咬了一口土豆,說:“味道還可以,廚藝還可以再加強?!蔽也缓靡馑嫉負蠐项^,彼此心照不宣。
晚上,我雙手抱頭躲在角落里沉思。我現在手里有三張牌:““姐姐”會護著我”;“王林瓊知道我是個狠角色”;“我遇害的消息已經傳遞出去了”。但是形勢依然對我很不利,就連代表正義的警察都有可能是敵人。
我忽然覺得很悲傷,我所受的教育都是正面的,它們教我“有困難,找警察”,它們告訴我警察代表了這個世界的正義,以至于我的夢想是當一名懲惡揚善、鋤強扶弱的人民警察。但眼前這種情況,打碎了我的所有希望與夢想。我不知道是否是我上輩子惡貫滿盈,所以這輩子連正義都放棄我了。
皓月當空,所有的人都已經進入了夢鄉。忽然有人含糊不清地說起了夢話,我繃緊神經側耳傾聽,卻沒聽出個所以然。我忽然又很想笑,覺得自己神經太過于敏感。但轉念一想,不正是因為環境使然,我才不得不變得十分敏感的嗎?在這個極度燒腦的地方,既要保住自己的意志、抵抗對方的洗腦,又要挖空心思尋找對方的破綻,久而久之,不變成神經病才怪。
既然我如此清醒而敏感,會不會在這個房間里,還有第二個人和我一樣呢?我努力回想每個人是否有和我一樣的地方,但想到最后都放棄了,因為在這種極度危險的環境下,每個人都會盡自己所能地偽裝自己,所以,我永遠都不可能猜出哪個人可以被用于策反。
但反過來說,我想策反別人,別人也會想策反我。所以永遠不可能出現兩個人結盟的情況。退一萬步講,盟友出現了,我能相信他嗎?
反叛的苗頭一起,眾人必定群起而攻之,所以盟友當務之急是保全自己。既然大家都想保全自己,那聯盟就永遠不會出現。
這就是名副其實的“囚徒困境”?。?br /> 我還在用大學里所學過的“博弈論”模擬各種可能性的時候,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我意識到一個問題:既然大家都不可信,那么為何我一直相信警察不會站在我這邊?
于是我又陷入了“該不該相信警察”這個無限循環的思維怪圈當中。
拂曉的時候,我終于沉沉睡去。我睡得很安穩,因為我不擔心我會在夢里死去。我現在手里捏著一張底牌,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將聚集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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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24-3-28 08:22:19
江蘇
參與度不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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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24-3-28 08:24:16
江蘇
第十一幕 亮劍
不知道為什么,最近警察來得很勤,每天都能聽到警笛威嚴的聲音。受此影響,整個組織變得神經兮兮,經常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躲到后山。不過我倒是樂在其中,看他們倉皇逃竄的樣子,我的心中就升騰起一股自豪感。
不過也唯有警笛聲響起的時候,我才能感到一絲安慰。
這大概就是安全感吧,我暗想。
我來到這里已經八天了,在這幾天里我想了無數個方案用以對付敵人,但都行不通,究其原因,我與外界溝通的渠道被切斷了。至今為止,他們只給了我一次跟外界聯系的機會,其余的時間里,我的兩部手機都是由“姐姐”替我保管著。我由此判斷,組織里的絕大部分人都是與外界隔絕的。
但是當我被拉到荒地里放風的時候,我意識到我錯了,因為我看到很多人肆無忌憚地把玩著手機,甚至有人還在打電話!
一定有某個關鍵的信息被我忽略了!
我努力回放著我誤入賊窟之后的每個片段,細細品味著每一個人對我說過的話,我相信謎底就在這些碎片當中。
或許這根本就是上天安排的一場考驗,考驗我到底能不能在重重困難下化險為夷,考驗我是否有足夠的智慧能用一副爛牌打贏比賽。
又或者這根本就是一場游戲,我只是扮演了“冒險者”的角色,卻在開局之前忘了給自己選擇武器。達成勝利的條件很簡單,只要保住命逃出去即可,但難點在于游戲里強敵環繞、謎題眾多,而且沒有任何提示。
我一向樂觀開朗,即使在這種困境里都不忘自娛自樂一把,這是我極度自負的表現。因為我一直都能過關斬將,所以我從來都不畏懼任何艱險,即使在極端不利的條件下,我都不會放棄希望。
回到正題,敵人的意圖既然不是完全隔絕我,那又為什么捏著我的手機不放?是對我還不放心?怕我會通風報信?完全有可能,那還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呢?我盯著荒地里橫七豎八的“尸體”陷入沉思。
今天天氣很好,萬里晴空,驕陽似火,剛開始大家都覺得溫暖,到后來有人甚至脫掉外套,露出里面黝黑的肌肉來。我終于知道組織里的人個個面色黝黑的原因了。敢情都是閑得沒事、曬出來的!
不知道我現在是不是也變黑了,我情不自禁地摸了一下臉頰。
難道當我變得像大家一樣黑的時候,我就能拿到手機了?
看我在發呆,有一個女生向我走來。我記得她,她叫馬婷燕,來自云南楚雄,失足之前在一家攝影店上班。她的名字和她的聲音一樣動聽,只不過臉上如果能化上淡妝,那會更完美。
“哥哥,你在想什么呢?”馬婷燕坐到我身邊,熱情地問。
我看著她,絲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想法,說:“我在想你們什么時候放我走?!?br /> 她的目光黯淡了下來,看著我,問:“哥哥,你看我們像壞人嗎?”
我無言以對,半晌,才說:“不像,但是我想不通,既然大家都是好人,好人何必為難好人。”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我心里卻在嘀咕:你不是壞人,但是你們也不是好人。
馬婷燕如釋重負,說:“王主任不是說,等你證實清楚證實明白,你就可以自己選擇走還是留下的嗎?”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暗說:“也就是說,還有一種可能,即達到‘證實清楚證實明白’的條件,我就可以拿到我的手機了?!蔽铱粗?,想問她個究竟,但最后還是說:“可是我已經看過你們的商業模式了,我也給過你們我的答案了?!?br /> 馬婷燕臉上的表情忽然變了,問我:“你明白了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心想這小姑娘怎么變臉比翻書還快,說:“你們的商業模式不就是廠家直銷嗎?”
馬婷燕“撲哧”一聲笑了,站起來來回走了幾圈,說:“錯了,哥哥,我們的奧秘還多著呢!”
啥叫“故弄玄虛”,這就叫“故弄玄虛”!就你們那幾斤腦細胞我還不知道嗎?能有啥奧秘啊。如果真有奧秘,你倒是說來聽聽??!我心里暗罵這小姑娘不是東西,臉上卻充滿了迷惑,問:“什么奧秘?”
“你自己去證實。”馬婷燕說完拉著我的手站了起來,說:“自己一個人悶著多沒意思,來玩啊?!闭f罷拉著我來到了人群里。
他們玩的游戲很簡單,我很快摸清了游戲規則和門道,幾輪下來,我一局都沒輸。最后,作為對贏家的懲罰,他們罰我唱了一首歌。
“遙遠的東方,遼闊的邊疆,還有遠古的破墻;前世的滄桑,后世的風光,萬里千山牢牢接壤;圍著老去的國度,圍著事實的真相,圍著浩瀚的歲月,圍著欲望與理想; 叫嚷……”
這是我唱過的最悲壯、最豪邁的歌。
游戲一直進行到有人通知警報解除后才結束,眾人三三兩兩地各自回家,我卻被人拉著走到最后。等所有人都走完之后,才一頭扎進另一邊的荒草叢中。
四周很安靜,但我卻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我下意識地瞄了瞄腳下。
“告訴我,這幾天你都證實了什么?”有一個男人跟在我身后,大聲問道。
我沒回答,往荒草叢深處走去。
“不懂得說話是不?我問你證實了什么?”看我往里面走,他便加快了腳步,另一個人從旁邊包抄了過來。
我好像已經知道即將發生什么,猛然停住腳步。
他見我停了下來,語氣稍緩?!皠偛怕犇愫凸媚镏v話,老子早就一肚子火了,你把我們當成什么?成天渾渾噩噩的不知在想什么,有人想要拉你一把,你還覺得人家是壞人!王主任對你客氣,我可不會對你客氣!很早就告訴過你,大家都好相處,但是你別觸碰到我們的底線!”
我轉過頭,盯著他那充滿戾氣的三角眼,說:“怎么,想打架?”
話音剛落,另一個人就撲了過來。說時遲那時快,我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枝,放在手里輕輕一折,枯枝露出尖利的斷面。二人見狀一愣,就在他們愣神的功夫我已經沖到三角眼面前。
我下了死手,這一下,如果扎在他脖子上,不要他命也能幫他放點血出來。
在學校我是三好學生,在社會我是三好公民,但是在這里,我一個不小心就是混世魔王!
但是對方有兩個人,都是青壯年,“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我懂。打架靠勇猛,那是因為大家條件差不多。而環境對我有壓倒性的不利,那就不是單靠一時血勇能解決問題的了。
我權衡再三,手上慢慢減了力道。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把扯下我的衣服,咬緊牙關將樹枝扎在胸口。
對方呆住了,一動也不敢動地看著我。此刻,他們應該能回想起我對王林瓊說的那句話竟然是真的。
落日的余暉下,三條人影被拉得老長。躲在林中的烏鴉似乎接受不了這出乎意料的結局,突然不安了起來,“咿咿呀呀”地叫個不停。偶有涼風吹過,荒草爭先恐后地伏下身軀,好像在向我表示臣服。我一動不動,挑釁地看著三角眼,說:“你的脖子也就這么多血了。”
這一局,我又贏了,只是贏得不夠體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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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24-3-30 10:00:20
江蘇
第十二幕 沉淪
飯桌上,王林瓊明里暗里地對我冷嘲熱諷,我猜是我受傷的事被他知道了。他的話雖然講得很難聽,但是明顯能感覺出他的底氣不足。我暗暗嘆了一口氣,獻寶似地夾了幾片菜葉放在他碗里,說:“吃菜吃菜?!?br /> 晚飯后,我坐在房間里回想白天發生的事情,忽然就看見一個大漢走過來對我說:“收拾東西,帶你去新家?!蔽液傻卣酒鹕?,跑到院子里找到我的錢包,打開瞄了一眼,里面的現金和各種證件都沒丟,但這更讓我疑惑了。
我回到房間里,對著大漢欲言又止地說:“還有我的手機……”大漢冷著臉說:“手機你別管,你姐姐自然會幫你帶去新家,你只要跟我們走就行?!笨粗渚谋砬椋也挥傻酶械揭还蓻鲆?。
夜色籠罩之下的村莊顯得格外安靜,看不到半個人影,活像一座鬼城,只有隱隱約約閃爍著的幾盞孤燈為這個鬼氣森森的地方添上幾分活人的氣息。他們帶著我繞來繞去,在拐角的地方突然低聲喊道“你好”,細看之下才發現原來角落里坐著個人。那個人一動不動地坐在陰暗的角落里,我隱約看到他正在好奇地打量著我,這讓我毛骨悚然,連忙也說聲“你好”。好在對方聽完之后只說了一句“辛苦了”,便不再看我,而是警惕地盯著村口的方向。
這一幕反復出現,直到我們拐進了一條巷子。巷子旁是一個大門緊閉的農家小院,看樣子已經荒廢已久,院子的圍墻已經坍塌。透過圍墻看進去,里面漆黑一片。
小院的后門處在很隱蔽的地方,大漢帶著我來到門前,輕輕地叩門。不久,門里傳來了聲音:“誰?”大漢習慣性地向后看了看,說:“是我?!?br /> 門開了,大漢閃身進門,輕車熟路地走到一個緊閉的房門前,輕輕敲了三下,然后門里傳來了一個十分低沉的聲音:“進來。”
屋子里面的陳設幾乎可以用簡陋來形容,一張桌子,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張椅子,除此之外視野之內就沒有其他東西了。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用“小太陽”烤著凍僵的手,他沒有回頭看我們,好像屋子里始終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大漢畢恭畢敬地自報家門,然后說:“受王主任之托,帶新人前來報到!”
那人這才抬起頭來看我,而我也正好借著微光端詳他。他直勾勾地看著我,沒有說話,好像想給我一個下馬威。我沒有避讓他的目光,但是止不住心里有些發毛。他竟然露出了邪笑,緩緩地說:“你見過我嗎?”
我不敢造次,忙說:“見過?!?br /> 他滿意地點點頭,說:“不要怕,既然你能來我這里,說明你有進步。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難盡管提?!闭f罷又扭過頭去專心致志地烤著凍僵的手。
我就這么被安排在一個新環境里。我暗想這伙人還真是詭計多端,他們想必是已經知道早就有人對我進行了定位,所以才將我帶到一個新地址,與我的手機分開,這樣即使有人想要靠手機來尋找我,那樣也將會無功而返。
我冷哼一聲,暗想:“真高明啊?!?br /> 當務之急是重新告訴外界我在哪里,而且應該在最短的時間里告訴他們準確的地址,否則如果他們按原位置找我,那我的處境就危險了。好在我已經充分掌握了游戲規則,我很快就能取回手機,到那時才是真正的一決勝負的時候。
新家里的人們異常熱情,圍著我問這問那,很快我就跟他們打成一片。有一個小子叫任藝寧,盤著雙腿坐在我對面,跟我講他的故事。很快,大家都被他所感染,紛紛講起自己身上的悲慘故事。看著涕淚橫流的眾人,我也只好硬著頭皮,杜撰了一個更加悲慘的故事,眾人聽完紛紛收起悲傷的神色,轉而過來安慰我要向前看,而我更是悲從中來,差點嚎啕大哭了起來。任藝寧見我悲傷,于心不忍,提議大家一起玩游戲。很快,大家似乎都忘掉了先前的所有不愉快,重新變得歡天喜地起來。
初來乍到,我也不打算顯得過分張揚,于是邊附和著他們邊觀察他們臉上的表情,因為我越來越肯定組織的內部不會是鐵板一塊。
我的進步神速,幾乎一夜之間就能像他們一樣上臺講課。講課的內容很簡單,就是重復他們上課的內容,一字一句,每個段落都不能落下,就連黑板上寫的內容,也要一模一樣。
開始有人說我優秀,然后千方百計想要和我一起。從砍柴燒水,到上房揭瓦,每個人都爭先恐后地要和我合作一把,他們稱之為“培養合作精神”。
但是我的進步也只到這里,似乎有一只無形的巨手在阻止我繼續前進,我也始終覺得所有的人似乎都在某個問題上對我諱莫如深。就連老大都有點不耐煩,經常旁敲側擊地找我談話。
直到有一天,任藝寧雙手插著口袋給我講了這么一個故事:“從前有一個獵人和一頭餓狼同時掉進了陷阱里,經過一番搏斗后餓狼咬住了獵人的腳腕。此時獵人已經快要爬出陷阱了,他手里只有一把刀,靠這把刀,他不能夠殺死這頭狼。但是餓狼在下面扯他的腳,他只要掉下去,就會被狼吃掉。你猜他怎么做?”
我狀似不明所以地搖搖頭?!皦咽繑嗤蟆钡墓适潞芙浀?,但是他為什么會忽然跟我講這個,難道有什么深意嗎?
“最后他咬咬牙,將自己的腳砍掉了。那頭餓狼連同斷掉的腳重新跌入陷阱里,獵人終于得以爬出這個陷阱。”
我默默地聽完他講的故事,點點頭,心想:“如果我是那位獵人,我也會這么做的。”
任藝寧講完這個故事,默默地圍著一棵樹轉圈,轉到第八圈的時候,忽然問我:“你能不能從故事中得出什么?”
我沒有回答,也默默地繞著另一棵樹轉圈,腦海里迅速拼湊著每一個畫面,當所有畫面被我拼在一起的時候,我覺得有一扇門“吱呀”一聲開了。緊接著我激動了起來,轉圈的速度越來越快,最后,像是一顆脫離了既定軌道的衛星,越過一棵棵死氣沉沉的樹木,奔向不遠處的“姐姐”。
“姐姐”看到我,露出燦爛的微笑,遞給我一包餅干。她好像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對我說:“下午帶你去外面玩?!?br /> “果真如此!”我心里一陣竊喜。
“姐姐”輕輕將我頭頂的落葉掃去,然后慈愛地看著我,說:“在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姐姐擔心?!?br /> 我點點頭,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瞇縫著眼睛看著天空。
今天的天空是藍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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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24-4-12 11:04:14
江蘇
第十三幕 涅槃
事到如今,我已經不能再厚著臉皮說我自始至終都是一個硬氣的男子漢了,因為在這里,我哭過、喊過,被人揍過,還自殘過,甚至說過謊話,我從一個鐵骨錚錚的陽光男孩淪為一個陰狠的、充滿心機的無恥小人。正如王林瓊所說的,我覺得我開始變得越來越符合“人渣”這個身份了。慶幸的是我的家人和朋友都沒放棄我,不管我再怎么傷害他們,他們都深信我有我自己的苦衷。事實上,我也沒讓他們失望,即使被對方團團包圍,我始終堅守我的底線,堅信我的信念。
我將所有投資賬戶清空、將所有資產變現、將所有現金從銀行提了出來。他們看到我手中那一沓厚厚的鈔票,頓時兩眼放光,連忙提醒我藏好,別丟了。我豪邁地笑了笑,說:“沒事,風吹不走。”他們這才點點頭收回目光。
我這回可算享受了一次“高級別待遇”。回來的路上,他們左顧右盼、前瞻后顧,那樣子,好像怕從哪里跳出一頭狼把我吃了一樣,我暗暗發笑,臉上卻一副十分警覺的神色。
入伙儀式在一個稍微寬敞一點的農家小屋里舉行,主持人是王成東。他居高臨下地盤腿坐在我面前,笑瞇瞇地念著千篇一律的歡迎詞,然后看著我把錢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笑得更開心了。他將錢點了兩遍,又交給另外一個人數了一遍,然后準確地報出數目,問我對不對。
我木然地點點頭。
他說:“最后問你一遍咯,這些錢是你心甘情愿拿出來的咯?你家家長有沒有拿著菜刀逼你?你姐姐可有拿著菜刀逼你?若有,你要說咯,王主任我馬上替你做主!”
底下的人都被他的幽默逗笑了,包括我。
他又一臉正色地說:“笑啥?我說真的咯。你姐姐有沒有拿著你家那把砍柴刀說‘弟弟,你這錢今天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我搖頭。
“那你家山哥有沒有拿著你家的燒火棍逼你說‘小子,你今天不交錢,我就把這棍子戳你身上!’?”
我靦腆地笑了笑,說:“沒有。”
“那看來你是真心想加入我們一起實現財富倍增的了。以后大家要互幫互助相親相愛咯!你這次交的錢,都會盡數返回公司,晚上會有人打電話告訴你金額數量,如果跟你這次交的錢不符,你找你家家長,他會向公司反應咯。還有發票會快遞給你,你不要有懷疑。明白了嗎?”他頓了頓,又自認為風趣地問道:“對了,差點忘了,兄弟身上可背有人命官司?”見我搖頭,他才笑著說:“如果有,建議你馬上去云貴川的深山老林里躲上幾年,等風頭過去之后再來。我們也當作從來沒見過你?!?br /> 眾人又再一次被他逗得哄堂大笑,我是里面笑得最開心的一個。
儀式結束后,很多人都來向我道喜,我也一一跟他們握手道謝。我看到“姐姐”也向我走來,我知道他的來意,便微笑著站好等她。她從口袋里掏出兩部手機,說:“恭喜你了。姐姐把手機原封不動地還你,你檢查一下。”我知道他的意思,微笑著點點頭,剛要接過來,她又說:“手機是個好東西,但要看用在什么地方。”我知道她別有所指,點點頭表示“知道”。
這一天終于被我盼來了,我現在不僅可以自由地穿梭在大街小巷里,還可以自由地接打電話,更為可喜的是跟在我身后的尾巴終于不見了!
天知道這幾天里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違心的話說得都快麻木了!在寂靜的深夜強忍著睡意留意每個人的小動作,既想聽到別人的夢話又害怕自己說夢話,著急上火直到嗓子沙啞,這才安心睡了幾晚好覺。每天都要一心二用,一邊應付當前局面,一邊推算未來局勢。我幾乎覺得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再多幾日我便會精神分裂了!
晚上的菜多了些肉末,就因為我的入伙,老大特意買來給大家改善伙食。我坐在老大身邊,看著對面的任藝寧,微微點頭。老大舉起飲料,說:“今天是你第二個生日?!蔽倚χ鴮嬃弦伙嫸M。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我拿出手機放在桌上,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老大。老大問:“誰的電話?”我看了一眼屏幕,答:“姑媽的。”老大煩躁地擺擺手:“吃飯呢,不接!”我聞言剛要拒接來電,老大又說:“干什么的?!蔽胰鐚嵳f:“姑媽是婦聯主任,姑父是市長。”
老大聞言明顯一驚,說:“你小心說話,別說漏了。去接!”
我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接通了電話,說了幾聲“沒事”后,掛斷電話。回到飯桌,繼續談笑風生。老大語重心長地說:“當官的見多識廣,我們很難逃過他們的眼睛,下次你自己要學會講話,自己去分辨什么該說什么不能說?!?br /> 飯后,大家坐在房中玩游戲,我找了個時機溜了出來,躲進茅房。
我掏出手機,快速撥出一串號碼,待接通后,用飛快的語速說:“我說三件事:以后我打來的每通電話都要錄音;每兩天給我打一通電話告訴我你們的行動計劃;通知大家,以后我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只要我沒說出我的名字,不管怎樣都不要信!”我想了想,繼續說:“明天中午我會打一通電話給你,你幫我黑掉所有賬戶,然后通過ID找到我的位置?!?br /> 在得到他確定的答復后,我掛了電話,探出半邊腦袋觀察院子里的情況。院子里空無一人,顯得有些寂寥。晚風吹過,雜草紛紛擺動了起來。我忽然覺得有個人站在院墻后面看著我,忙緊張地縮回茅房。一再確認后,我才自嘲地笑了笑,走出茅房。
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忙回頭一看,女廁所那邊竟然走出一個人,這可把我嚇得不輕。我忙攥住口袋里的手機,緊張地看著他。
他什么時候進去的?他一直在偷聽嗎?還好我用的是家鄉話。不過那么簡短的通話換成是誰都會起疑心吧?他是誰呢?
那人慢慢地向我走來,借著微弱的燈光我看清楚了他的面龐。他是任藝寧!
任藝寧捶了棰大腿,說:“蹲得太久,腿都麻了。”說完從我跟前掠過,只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完事就回房間啊,外面多冷啊?!?br /> 他這一語雙關的話馬上引起了我的警覺。我眼中帶著異樣的火光,目送著他走回房間、輕輕地掩上房門。
我心中五味雜陳,情不自禁地抬頭看天空,夜幕之中有幾顆星星閃爍著微弱的星光,掙扎著想要向世人證明自己的存在。暮色之下,萬物僅剩下了模糊的輪廓。
正當我仰著頭看天空的時候,我感到面頰一涼。
下雨了,終于下雨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雨嗎?
褲兜里忽然鈴聲大作,我遲疑地掏出一看,是一個陌生電話,我仿佛一下子掉進了無限的恐懼之中。
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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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24-4-13 09:15:58
江蘇
第十四幕 悲嘆
在黑暗中,手機屏幕所發出的冷光顯得有些刺眼,我反復默念來電號碼,確定沒有半點記憶,之后,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接通了電話,靜靜等待了幾秒,我才說出第一句話:“誰?”
一個清澈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你好,我是饒家麗,現在剛看到你的名字。恭喜你咯,以后大家是自己人了,有什么困難記得和兄弟姐妹們說,大家相互幫助,成長才會迅速。付出的時間會過得很快,一年前我還是像你這樣,也像你這樣沖動咯,不過時間證明了一切。當你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你會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br /> 饒家麗,組織的二號人物,是那個大臉胖子饒家明的妹妹。幾年前饒家明經商失敗,失足進入組織,一番波折之后覺得組織是個好地方,便將親妹妹騙至此處。誰知妹妹比哥哥發展得更快,短短一年時間就從底層升到老總,負責所有財務的流通事項。從她這個級別開始,所有吃喝玩樂的費用全由所謂的“公司”報銷,而她本人更是神出鬼沒,今天可能在云南境內的一家酒店辦公,明天可能已經在夏威夷的海灘曬太陽了。
我的心中不由得一陣狂喜,但是一會兒就平靜了。
“估計連號碼都是一次性的吧。”
她見我沉默,又半開玩笑地說:“很久沒回去了,我們的團隊越來越壯大了,但是大家都不記得我了咯??磥砦业贸榭栈厝ヒ惶?。”我連忙說:“不會不會,您的名頭如雷貫耳,我也是一時沒從驚喜之中緩過來。”
她聞言果然有些得意,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然后問了我一些過往的經歷,于是我便又將我的悲慘故事復述了一遍。她靜靜地聽完,然后說:“你是好樣的,我看好你咯。對了,晚上給你打電話是想告訴你恰好發票用完了,所以需要等到新發票到了才能寄給你?!?br /> 我知趣地說:“好的,饒總?!闭f完互道再見,掛了電話。
這一句“再見”,就真的“再見”了。
回到房中,發現眾人正在玩牌,我便默不作聲地湊過去坐在旁邊觀看。有一個胖子頭也不抬地問我:“誰的電話?”我知道長時間的通話引起了一些人的警覺,但是我仍然若無其事地說:“饒總的,說發票沒了。”胖子聽完果然不說話了,招呼我一起玩牌。
我看著坐在我對面眉飛色舞的任藝寧,不禁皺起了眉頭。
雨越下越大,最后竟像是潑下來的一樣。眾人七手八腳地關窗戶,之后熄燈睡覺。大家很放松,知道在這樣的雨夜里,“二愣子”不會來打擾他們睡覺了。于是不到一會兒,屋里紛紛響起了鼾聲。
忽然有一個人爬了起來,躡手躡腳地打開門跑了出去,不久之后柴房里傳來了激烈的爭吵聲。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他回來了,卻有另一個人出去了。這一回柴房的聲音小了很多,但還是依稀可辨……
我就這樣睡著了。在夢中,各懷鬼胎的眾人終于忍不下去了,有的抄起了砍柴刀,有的拿起了燒火棍,有的端著廚房的那口大鍋,跟在我身后,一起沖鋒,打倒了一個又一個眼線,沖出村莊大門,擁抱藍天……
清晨,我睜開朦朧的睡眼看向窗外。雨已經停了,天空恢復了原本的顏色。我伸了個懶腰,叫醒熟睡中的眾人,率先走出房間。
已經有人準備好了熱水,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滿意得地開始洗漱。
老大今天面色凝重,早早地吩咐下面的人生火做飯。
上了一節短暫的早課之后,眾人擺好長桌準備吃飯。按照慣例,老大首先發表了一番陳詞濫調,然后說:“春天來了,鳥兒叫了,農民伯伯都拿著鋤頭去鋤地了,我們該做些什么才不辜負現在的好天氣呢?”說罷笑盈盈地看著眾人。
眾人有些窘迫地看著他,沒回答。
他點了一個人的名字:“劉澤旺,你說?!蔽翼樦哪抗饪催^去,正好對上劉澤旺那雙充滿童真的大眼睛。劉澤旺尷尬地擺擺手,扭捏地說:“我、我不知道?!崩洗簏c點頭,目光看向另一個人?!昂钜娴?,你說?!?br /> 侯益德是西北人,也是個大學生,還是個黨員。我曾經天真的認為,既然有個黨員在這里,那我的性命無憂了。
他揚了揚眉毛,尷尬地笑了笑,粗粗的眉毛上下抖了抖,好像要把灰塵抖落下來。
老大沒有繼續發問,而是笑瞇瞇地說:“隔壁村子的池塘里面都有魚了,上次我經過那的時候,魚都跳出來跟我打招呼哩!你們不是喜歡釣魚嗎?都去釣魚吧,別讓魚被別人釣走了?!?br /> 他見我一臉茫然,就笑著說:“會釣魚嗎?你的哥哥姐姐們可會釣魚了,一釣一個準!你也別閑著,多讓他們教教你,明白嗎?”
我不懂裝懂地點點頭,心說:“這都什么跟什么,難道他們的工作就是四處釣魚嗎?”
老大接著說:“要是大家實在不想釣魚,那就去幫農民伯伯鋤鋤地、播播種,將來也有個好收成啊。劉澤旺,是不是?嗯?你看劉澤旺,笑得多開心啊?!?br /> 接著老大吩咐大家開始吃飯,于是氣氛變得熱烈起來。老大匆匆吃完一碗飯,就停下筷子看著眾人。眾人知道他有話要說,也匆匆把飯吃完,等待他發言。老大看了我一眼,說:“要吃飽咯?!蔽艺f吃飽了,老大點點頭,這才開始發言。
他著重表揚了我,然后又批評了一些人,然后說:“今天是4月12號,4月21號快來了,你們知道4月21號是什么日子嗎?”
上世紀,傳銷進入我國,并未得到任何監管,所以開始偏離了原來的軌道,在這片廣闊而肥沃的土地上肆意蔓延,到最后使得無數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1998年4月21日,國務院頒布《關于禁止傳銷活動的通知》,傳銷這才止住發展的腳步。但是更多的傳銷活動由臺上轉入地下,在各種打擊之下狼狽又猖狂地生存著。而4月21號,就成了他們用以紀念他們的偉大事業被一刀切的日子。
老大看了看空蕩蕩的院子,說:“越是快到21號,二愣子就越是煩人。大家最近都注意點,隨時都可能遇到二愣子,你別以為二愣子抓住你會把你送回家。哼,把你丟在高速路口,最后你還得回來這里!哈哈,明白了吧。你回不回得來還不一定呢?因為你沒錢,沒手機,值錢的東西都被他們搜走了,你怎么回來?別到時候還要找人借手機,哭哭啼啼地要我去接你?!彼戳丝创蠹业谋砬椋^續說:“還有,二愣子問你什么,你都說不知道。他問你‘來這里干嘛的’,你就說‘來玩的’;他問你‘院子里的自行車誰的’,你就說‘不是我的,我不知道’;他要你的身份證,你就告訴他‘在火車站丟了’,明白了嗎?”
他見大家點頭,他滿意地笑了。突然對任藝寧大喊:“小子,你來這里干嘛的?”任藝寧茫然地說:“我來玩啊,我犯法了嗎?”老大聽完哈哈大笑,然后揉著下巴不懷好意地看著劉澤旺,說:“院子里的自行車誰的?”
劉澤旺扭捏著說:“我、我不知道?!崩洗舐犕晖蝗荒樕蛔?,大喝:“你說還是不說?”劉澤旺嚇了一跳,趕忙說:“領、領導的?!崩洗蠊笮?,指著劉澤旺對眾人說:“看看,看看,這就被詐出來了?!闭f完瞪著劉澤旺,說:“二愣子可是會打人的,你這么一說,小心他一腳把你踹到樹上去。”說著指著劉澤旺,問:“你怕不怕?”
劉澤旺笑得很難看,扭捏了半天才回答了一個字:“怕。”
眾人笑得更歡了。
劉澤旺也是被他的朋友騙來的,當發現一切都是虛空的時候,他又氣又惱,就爬到院子里的一棵樹上,說什么都不下來。這段故事成為了一個笑話,流傳甚廣,而且會一直流傳下去。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劉澤旺,突然替他感到悲哀。
這時候有人敲門,老大起身走到門口,與他隔著門板嘀咕了幾句就回來坐下,說:“說二愣子二楞子到,收拾一下,撤了?!?br /> 我剛要起身隨著眾人一起收拾東西,老大忽然湊近我,皮笑肉不笑地說:“二愣子是來拿你的嗎?他們別是你招來的吧?”
說話間,我看到老大陰冷的眼神像一把劍一樣向我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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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24-4-21 08:11:06
江蘇
第十五幕 烏鴉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盯得我心里發毛。我思索再三,確定沒有暴露之后才說:“可能是來抓我的吧?!?br /> 他冷冷地盯著我好久,才一字一句地說:“非常時期,手機就不要亂用了。”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說:“除了跟家人通話外,沒跟任何人聯絡過。”
“那就好,”他說:“趕快跟大家一起去,別收拾了!”我點點頭,隨著眾人悄悄地往后山撤退。
這一次警方的搜捕與往常不同,之前都是大張旗鼓地進村,光是那支支吾吾的警笛聲就讓人覺得四面楚歌。而這次卻一反之前的高調,不僅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而且好像出動的人手很多,這一點從遍布整個村莊的眼線們臉上所流露出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們不斷地催促著人們:“快點!行動力!”于是在不同人的驅趕之下,本來就已經驚慌失措的人們頓時作鳥獸散。
灌木里,草叢中,只要是能藏人的地方都已經擠滿了人,不斷有新加入者被趕出。于是緊張的氣氛越演越烈,到最后籠罩在整個村莊上空。
……
從中午開始,我就在人群里面尋找任藝寧的影子,但是始終找不到,于是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是不是被警察抓了。
老大再三叮囑回家做飯的那倆人要小心,不要連人帶飯被二愣子一鍋端了,倆人面露正色,領命而去。
眾人找了一塊空地,鋪上榻榻米,坐在上面玩耍,各自找樂子,消磨著難得的好時光。老大把我叫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開始做我的思想工作。他問我現在生活還習慣嗎?我說:“還行,剛開始不習慣,現在適應了?!彼謫柤依锏那闆r怎么樣?是否有人知道我在這兒?我說:“沒跟他們說我在這里,只告訴他們我在物流公司上班。剛開始家里還雞飛狗跳的,后來好了?!?br /> 老大點點頭,說:“你心里的痛苦只有我們能了解,等到將來成功了,你把錢帶回家,他們就會明白的?!蔽艺f:“也沒指望他們能明白,只要他們能安享晚年就好了?!崩洗笮χf:“沒想到你是個孝子,難得啊?!比缓笤掍h一轉,說:“不過你想到沒有,你成功的速度要比父母老去的速度還快,而你現在就面臨著一個好機會。在咱們這個行業里,成功的速度是跟投資成正比的?!?br /> 我知道他先前講的話就為了引出這句話,于是便靜靜地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他繼續說:“聽課的時候有沒有認真聽?哦,你都會講課了是吧?不錯!咱們這個行業限制了一個人只能投資一份,但沒限制你能為幾個人投,明白了嗎?也就是說你可以為你姑媽、伯母、舅舅、嬸嬸都投上一份,而每一份都將在將來獲得不菲的收入,這樣講你明白了嗎?”
我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他于是繼續說:“而且,你投資得越多,你就成功得越快,咱們的饒總就是一個例子,他們村的鄉親們幾乎都投了。還有之前有個上海來的,她們全公司都投了,所以你現在見不到她,她成功了。早日成功早日脫離苦海,你喜歡吃苦嗎?我不喜歡,每天吃蘿卜白菜打地鋪,你也不喜歡吧?”
我聽得高興,摩拳擦掌道:“這么說,咱們的事業比股市還有得賺咯?我還有些股票,在我朋友那里,我讓他趕緊給我賣了,我要投資!”
他臉上露出欣慰的表情,說:“我不能替你做任何決定,該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好了,去玩吧?!蔽覄傄?,他又把我叫住,說:“幫我把侯益德叫過來?!?br /> 我與侯益德打聲招呼,就一個人往林子深處走去,走到一半的時候竟然發現劉澤旺跟在我身后,我有些好笑地問:“劉澤旺,你要去哪?”劉澤旺不好意思地反問:“你、你要去哪兒???”我說:“我去要錢啊?!彼α诵φf:“那、那我跟你去要錢啊?!蔽覠o所謂地說:“隨便你?!比缓笮闹邪迪耄骸胺凑銓ξ覙嫴怀赏{?!?br /> 朋友似乎整個早上都在等我的電話,我剛一撥號,他就接聽了。我感激地報上我的名字,然后問:”現在知道這件事的人有多少?“他一聽就樂了,說:”你全家都知道了,你伯父在公安局里的朋友也知道了,你出名了。對了,早上阿杰還問我關于你的事呢?“
阿杰是我最好的朋友,現在人在國外經商,想來是不可能來救我的了。我嘟囔道:”你是不是怕我名聲太好?所以故意落井下石?!八Φ糜悬c不懷好意,說:”你的武警朋友也已經知道了,還有你同學……“我打斷他的話,問:”報警了嗎?“他嚴肅了起來,說:”胡老師剛告訴我的時候我就報警了,警察沒立案,說要找當地警察。當地警方不立案,說不歸他們管。當地工商也不管,不知道為什么。倒是你伯父的公安朋友出面了一下?!彼D了頓,繼續說:“最近你們那里好像在嚴打,你要小心,別被抓了?!?br /> 我一聽這話怒了,什么叫 “我小心被抓了”,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有不對的地方,只好回答了一句“嗯”,然后又問:“老師那邊什么看法?”他的語氣有點失落地說:“沒指望了,死了這條心吧,老師不會去救你的。”
雖然早就料到會這樣,但聽到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有些悲傷。世人大多對壞人避之唯恐不及,名師亦如此。他能夠替我傳達信息,這已經是最大的情分了??磥磉@條人脈是徹底斷了,想到這我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察覺到我的異樣,他罵道:“什么狗屁名師,連自己的學生都救不了!”然后才勸我:“不過他可能也只是誤會你了,到時你登門答謝,把事情講清楚,或許就好了。”我點點頭沒有說話,暗想:“估計是連門都進不了了兄弟?!?br />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問:“我在哪里?”他愣了一會兒,說:“河北省……嗯,燕郊?!蔽衣犕曛笳f:“你幫我把手機鎖掉吧,那手機不要了?!彼麊枺骸半y道你自暴自棄了?”我說:“我用另一部手機?!蔽蚁肓讼?,繼續說:“我要你幫我確定一條路線,到北京的路線。盡快告訴我,21號我要告別這一切?!?br /> 他聽了,緊張地說:“你就不能再忍忍嗎?再過幾天我們大家就過去了?!蔽疑鷼獾卣f:“過幾天、過幾天,再過幾天我就被他們弄死了!”對方沉默了。
忽然后面傳來腳步聲,我回頭一看,發現老大向我走來,我忙低聲說:“跟我吵架?!?br /> 朋友先是一愣,然后明白了我的想法,罵道:“你快點回來,你知道你父親現在變成什么樣子嗎?”我答非所問地說:“你只要把錢準備好了,我們就還是朋友。”
他估計一輩子都沒罵過我,所以罵得有些過癮了,繼續罵道:“好啊,那你別回來了!你知道我忍了你多久?從高中到現在!你千萬別回來,回來之后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生氣地大吼:“那錢呢?”
他也大聲喊:“怎么著,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倒是回來揍我啊?!?br /> “好,你等著,我這就買張機票回去把你揍得稀巴爛!”我暢快地吼出這一句,然后掛掉電話,將手機高舉過頭頂。劉澤旺連忙抓住我的手,說:“不、不要砸。”
……
我將土豆、白菜連著湯一起倒進米飯里,吃得津津有味。老大見狀奇怪地問我:“還是有點好吃的吧?”我說:“好吃?!彼呛切α?,然后若無其事地說:“以后少跟朋友家人吵架,他們不理解,我們要好好說?!蔽液莺莸匾Я艘豢谕炼?,說:“臭小子,把我的股票全挪走了。”老大見狀安慰我說:“好好說,他們會還你的。”
我們就這樣一整天躲在后山,直到天完全黑了才回家。晚上睡覺的時候,劉澤旺湊到我身邊,面色凝重地說:“你、你把任藝寧的電話刪掉吧,以后、以后不要聯系他了?!?br /> 我一怔,轉頭看向窗外,只見一只黑色的鳥扇動著翅膀飛了出去。
我默默地說:“一路走好?!比缓箝]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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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24-4-27 16:02:10
江蘇
第十六幕 飛翔
我是眼睜睜地看著曙光透過窗戶射進屋里來的。
我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輕輕地掩上門,摸了摸口袋,身份證和信用卡都在。雖然他們一再警告我不要隨身帶著值錢的東西,以防被“二愣子”繳獲,但我還是忍不住帶在身上,因為我的錢包已經丟了,現在我身無分文,如果這些東西再有個閃失,我就真的只能浪跡天涯了。所以我情愿冒著巨大的風險,也要將他們揣在身上。
我到柴房里撿了幾根木頭,然后回到廚房里生火。我最近天天早上這么干,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候,安靜的環境和噼啪作響的火堆才能給我帶來安全感。
等到火燒旺了之后,我才將盛滿水的鐵鍋放到上面,之后就坐在凳子上靜靜地發呆。
我突然想到什么,就跑到柴房里,在角落里找出一枚戒指。這是父親送給我的戒指,從出事那天起,我就把它摘下來藏了起來。既然過幾天我就要告別這一切了,那么它也理應跟我走。想完我就小心翼翼地將他放進口袋,末了,還輕輕地拍了拍。
水很快就燒開了,我找出一個塑料大盆,將水倒了進去,然后叫醒了睡夢中的眾人。眾人起床后,見我已經燒好了開水,免不了對我一番夸贊,然后才俯下身子各自洗漱。
不知為何,任藝寧不在了,我竟覺得有些寂寞。想來也可笑,我們之間又談不上什么交情,而且我也不知道他的為人,他是死是活又和我有什么關系?何況他究竟是去了哪里,也根本沒跟我說過,如此涼薄之人……
就隨他去吧!
等到吃完早飯之后,老大命令我們有序的、分散的往后山撤退。最近風聲緊,這里都成了僅供過夜的旅店了。我們晚上在這里過夜,白天就躲到后山里去玩耍。幸運的話,還能先在家里吃飯。更多的時候,連飯都要端到后山去吃。
難怪組織的人都說自己吃了太多苦,原來是在這方面吃苦。
無所事事的時光過得很快,到了正午的時候有人組織大家回家吃飯??磥斫裉臁岸蹲印蓖盗藗€懶,我心中這么想。
可很快,我就不這么想了。正當我們做好飯準備要吃的時候,急促的敲門聲忽然響起。眾人馬上變得緊張,有些人甚至站了起來。老大忙伸手攔住,示意我們不要太緊張,之后悄悄地走到門后。
等了許久,沒有敲門聲再響起,眾人都松了一口氣。老大剛要轉身,敲門聲再次響起。
“砰砰砰——”
老大將臉湊到門上,許久之后才小聲地問:“誰?”
沒有聽到回音,估計是聲音太小了。
老大將門打開了一條縫,說:“怎么了,快進來。”
原來不是警察,虛驚一場。
進來的人湊到老大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老大一言不發地聽完,瞟了我一眼,然后跟那個人進入了房間,余下的眾人開始吃飯。大家都知道可能又有情況了,都吃得很快。不到一會兒功夫,剩飯剩菜便撤了下去。
老大把我叫到房間里,一言不發地看著我,剛才那個人也翹著腿坐在床上看我。我被盯得不好意思,于是便試探著問:“怎么了?不會是我家人來找我了吧?”
老大依舊一言不發地看著我,很久之后才說:“你最近有跟誰打過電話嗎?”
這句話就像大晴天里打了個響雷一樣,震得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還沒等我說話,他就說:“手機拿給我看一下。”說罷向我伸出了手。
他們在懷疑我!我哪里露出馬腳了嗎?
我這才回過神來,暗想最危險的時刻到來了,這時候只要一個表情出錯,或者一句話說錯,我都會死在這,當務之急是先穩住他們。幸好我最近的消息記錄都有隨手刪掉,通話記錄也只保留了最上面的那幾條。
我乖乖地將手機遞給他,佯裝鎮定地說:“只跟朋友聯系過幾次?!?br /> 他接過我的手機,向我要了密碼,然后將所有的軟件一一點開看了一遍,看到沒什么異常后才點開通話記錄,指著最上面的幾個號碼問:“這幾個是誰的?”
我瞄了一眼屏幕,說:“這個是朋友的,另一個是我爸的?!?br /> “打給你朋友干什么?”就在我覺得可以喘口氣的時候,他又問了這么一個問題。
我沒有隱瞞,說:“找他要錢?!?br /> 老大聽完沉默地看著我,好像在窺探我的內心,覺得我的表情沒有異樣之后才試探地看了看旁邊的人。那人點頭后,老大這才把手機還給我,示意我出去。
我走出房間,看到又有一個人走了進去,我這才知道其實我沒有暴露,他們并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所以才一個一個叫到房間里用心理戰的方式審問。幸好我心理素質過硬,而且早有準備,要不然這一關恐怕就過不了了。
等到老大對每個人都“提審”完畢,眾人又匆匆躲進后山。
午后的陽光像一個熱情奔放的大姑娘,眾人有點吃不消地躲進灌木從中,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我也默默地坐在樹蔭下,隨手抓過一把野草,一根一根地掰斷。
我大學的時候開始接觸“博弈論”,所以我最喜歡跟人家對弈。對弈的時候,最重要的一個思維就是要判斷對手的意圖,自己才能依此出招。例如你判斷對手下一步的攻擊重點是你的“馬”,那你就應該先對手一步把你的“炮”對準你的“馬”,這樣對手就會投鼠忌器,進而成功被你牽制住。
又例如你想攻擊對手的“馬”,但你必須避免明目張膽地將它挪到己方“炮”的射擊范圍內,因為那樣對方很快就能看出你的意圖進而采取措施了。我通常是這么做的,我會布一個局,讓他的“車”、“馬”還有其他棋子通通進入我的射擊范圍內。當他意識到不妙的時候,他要做的就只能是選擇一個保命。當然,通常人們都會選擇保住“車”,但其實我的真正目的是他的“馬”。
我深陷賊窟,生死難測。但通過我的不懈努力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這里。這就有點像是遠遠地有一挺大炮瞄準了我。我正是那顆棋子“馬”,而對手即使想吃掉我也得掂量掂量大炮的威力。
4月21號是傳銷的大日子,那時警察會進村大搜捕,那天就是我逃跑的最佳時機。但是假如我是組織里的高層,我就會一眼看出這一天其實不適合逃跑了。
我想到這,撥通了朋友的電話,然后默不作聲地站了起來。
電話通了,我說出了自己的名字。這是我們的暗號,表示下面的這些通話都是可信的。然后,我問:“路線找出來了嗎?”
朋友緊張地問:“你別沖動?!蔽业吐暫鸬溃骸拔覜]沖動!他們現在已經在檢查我的手機了,我只能提早行動了?!?br /> 電話里沒了聲音,我想他正在查找地圖。果然,過了一會兒,他問:“你現在的位置繼續向前走有一條公路,那條公路一直往西,就能到北京?!?br /> 我留意著周圍,看了看太陽。然后說:“我知道往哪兒走了。我估計6點的時候你就能看到我在向北京方向移動,如果沒有,說明我行動失敗了。那就甭他娘地找公安報失蹤了,直接端了他們的老窩為我報仇吧!”
話筒里沉默了許久,才傳來朋友那稍顯落寞的聲音:“別說傻話,你死了,你爸怎么辦?”
我看見有一個人從灌木里探出頭來看我,忙裝出憤怒的表情說:“你錢到底給不給我?”對方聽到我的怒罵聲,訕笑地縮回頭去。我才繼續說:“我爸在旁邊嗎?告訴他我后悔了,我不該不聽他的話,這個世界確實壞人很多,人心險惡。但是我沒給他丟臉!他應該為我感到自豪!如果有下輩子,我會好好聽他的話……”不知怎么我忽然感到一陣難過。
朋友安慰我說:“別亂說,你這輩子也要好好聽他的話?!?br /> 我沉默了,停下腳步看著天空。天空很藍,上面還飄著幾朵云。我想把這景象印在腦子里,因為搞不好這就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藍天了。
手機里發出朋友關切的聲音,我連忙說:“現在我已經看到馬路了,但是從這里過去,需要翻過一道圍墻。圍墻大約2米高,我翻得過去?!?br /> 手機里傳來一陣歡呼聲,我笑著問:“你在哪里?旁邊都有誰?”朋友說:“在你伯父這里,他們在開會,準備去救你。說實話,你不用這么著急的……”我打斷他的話??嘈χf:“現在說這些也晚了,我已經來到圍墻這邊了,旁邊有人在村口走來走去呢,看樣子跟他們是一伙的。他暫時沒看到我,我要是被他看到,就只能跟你說再見了?!?br /> 他聞言緊張了起來,好像生怕驚動那個人似的。我說:“接下來這段話你要錄音,萬一我有個閃失,可以用來當作證據。”于是我將我所看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并念出了一串名字。之后,我說:“本來我是可以作為內應協助警方端掉這個破據點的,但現在看來不可能了,悲哀啊兄弟?!迸笥阎牢抑傅氖鞘裁矗f:“本來我對那些人的印象也是好的,經過這件事,我終于知道我看錯了。天下烏鴉一般黑??!”我哈哈大笑,然后說:“也不能這么說,叔叔們也有自己的苦衷。”
聊著聊著,我放松了下來,說:“等下他們發現我失蹤了的時候,必定會來找我。萬一被發現了,我就跟他們拼命,就算死也要找個墊背的!”他對著電話“呸”了一聲,然后說:“別整天把死掛在嘴邊,小心真的會犧牲?!?br /> 這時父親的聲音傳來:“兒子,萬事小心?!?br /> 我頓時淚如雨下,說:“爸,他們罵我打我還把我關起來,但是我不怕他們。我看不起他們,我不可能跟他們在一起的,就算死了,我也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我要告訴世人這里有顆毒瘤,免得再有我這種慘劇發生。如果大家都像我一樣,那他們早晚有一天會從世界上消失,那時就算我已經死了,也算是我給世間最好的一個交代了?!?br /> 這就是我的正義感,樸實無華,純粹得像一張白紙。我帶著哭腔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我不知道有幾個人為之動容,反正我已經開始在為我自己感到驕傲了。
父親不再說話了,我相信他在我身上看到了他年輕時候的影子。
我就這樣趴在一顆灌木下面,一動不動地保持了4個多小時。我不時的左右張望,觀察敵情,一邊通過電話來放松自己。直到手機了傳來了新來電的忙音。
他們開始找我了!
我緊張地說:“保持通話,不要掛斷!他們發現我不在了!”頓時周圍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我緊張地從地上摸出了一根樹枝,牢牢攥在手中。
來電的忙音始終在繼續,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不厭其煩地打我的電話。在這寂靜的野地里,有如死神的腳步般急促。
嘟——
嘟——
我的雙腿已經蹲得麻木,膝蓋骨疼得厲害,但我依然一動不動。我的后背已經濕透,被風吹過,格外冰涼。
我原本以為可以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了、再趁著天黑逃出去,但是看來這個計劃又是不可能實現的了,因為我發現我背后面竟然有一條小路通向村口!
而當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已經看到有些人在四處搜尋我的下落了。侯益德手里拿著一根棍子,胡亂地往草叢里戳,邊戳邊對著電話講著什么。
我忙低下頭調整自己的位置,再一抬頭,卻已經找不到他了。
我的天吶,難道你真的想要看到一個極富正義感的人就這么死去?難道你不想看到世界因為我的努力變得美好?難道你覺得現在的世界已經是一片樂土了嗎?
忽然后面有腳步聲響起,我頓時不知道該怎么躲避,索性攥緊手中的樹枝,慢慢地后退。
我趴下身來,低矮的灌木下面,慢慢露出了一雙腳。我殺心頓起,慢慢地向他摸去。對方背對著我,不知在做什么,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
我心中默念:“原諒我。為了活命,只能殺了你。”
空氣中充滿了殺氣,但是對方仍然紋絲不動地站著。他背對著我,光滑的脖子露在了外面。我只要一躍而起,就可以將樹枝插進他的脖頸。
就在一條生命被我捏在手中的時候,我向后慢慢退去。我現在這里距離圍墻只有50米的距離,我應該可以沖過去。這樣,即使被人發現,只要我能在對方趕到這里之前翻過圍墻就可以了。
我警惕地看著四周,慢慢后退。直到周圍再沒有可以遮擋的東西了,才低下身子,用我今生最快的速度向圍墻沖去。
加油?。?br /> 我的腦海閃過一張張面孔。我虧欠的,虧欠我的;我深愛的,深愛我的;我仰望的,仰望我的……
加油??!
我還有一件事沒做,還有一句很重要的話沒有說出口……
加油?。?br /> 如果可以,我還想當警察,雖然有時候他很沒用,但是很多時候,警察能為民除害、伸張正義……
加油??!
如果可以,我要將這件事公之于眾,為社會敲響警鐘!
加油??!
如果可以……
不知不覺之間我已經淚流滿面,并且已經站直了身體。我伸手抓住鐵欄桿,飛速地攀上了圍墻縱身跳了下去。那一刻,我想到了任藝寧。
加油?。?br /> 烏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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