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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于 2024-3-9 09:41:52 江蘇| 2024-3-9 09:49編輯
那年秋天,他26歲,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上班族,唯一值得談論的是他長得好看、品格優秀,是個根正苗紅的好孩子。
他曾經虧欠過別人,也有人虧欠過他。他時常仰望著某些人,也有人在暗地里仰望著他。他曾經純粹得像一張白紙,但現在不是了。這本無可厚非,成長的過程總是免不了有這些坎坷。但是看他現在一蹶不振、郁郁寡歡的樣子,著實讓人感到心疼。
他最喜歡一個人開車到海邊,看著太陽從海平面下升起來,然后站在岸上發呆。他在想什么,沒人能夠知道,包括他自己。
他有一把精致的匕首,上面刻滿了花紋,在太陽底下散發著駭人的精光。他在發呆的時候總是看著它,猶如注視自己的心上人一樣。
有一天,他忽然把匕首丟到了海里,然后帥氣地轉身離去。
從此,再也沒人見過他。
序幕
2017年春節剛過不久,我就辭掉原本的工作,參加了另一家公司的面試。原本并沒有對這場面試抱太大希望,沒想到與經理交談幾句之后,氣氛竟不可思議地融洽了起來。經理很欣賞我,拿起桌上的日歷問我幾號能來報道。
我看了一下日歷,給自己預留了五天的自由時間,因為我太累了,我要在這五天的時間里調整好狀態,好去迎接下一段旅程,當然我的借口是自己要搬家。
經理欣然同意,并向我推薦了幾個性價比相對較高的小區,表示如果需要人手幫忙的話,可以隨時聯系他。說完之后他向我伸出手來。
我站起身,說聲“謝謝”,然后不卑不亢地和他握了一下手。
我花了一天時間找好了房子并把行李搬進去,因為剩下的四天時間我可能會在一個遙遠而偉大的地方度過。
第一幕  墜落
透過機窗看見白茫茫的云霧的時候,我已經想好了我要用什么樣的姿勢在長城上擺拍。
正值兩會期間,首都機場戒備森嚴,隨處可見荷槍實彈的軍人。我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想起了一個笑話。
我在航站樓等了很久,電話才響了起來。是朋友打來的,她叫我走到出口,她們在那等我。
她與我是怎么認識的,我已經忘了。只記得我一直稱呼她為姐姐。因為她比我年長,比較會照顧人,總給人一種大姐姐的感覺,加上我從小就是個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野孩子,所以一聲“姐”就脫口而出了。她去年突然聯系我,說她在北京拼搏了小半年,和朋友合伙開了一家咖啡店,讓我抽時間過來。
我走到機場的出口,遠遠地就看見一輛出租車停在路邊,后車窗玻璃打開,里面有人在沖我招手。
“真大牌!”我打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剛一坐穩車就啟動了,出了機場拐了個彎就上了大路。
副駕駛座上坐著一個人,我沒看清她的長相,不過看她的發質枯黃,應該是營養不良很久了。再看看坐在我旁邊的女人,面色黝黑,表情憨態可掬,哪里像是我姐姐。可是我也吃不準事實的真相,所以我壓住內心的疑問,側過臉去看著窗外那一排排光禿禿的行道樹。
車行過半,姐姐開始和我拉家常,她抓著我的手說我瘦了,我問:“你的手怎么這么粗糙呢?都已經是老板的人了,還這么不懂得保養。”
姐姐的臉色有點難看,沒有回答,倒是副駕駛座上的小姑娘插嘴問我多大了。她一回頭,對我嫣然一笑。我也對她嫣然一笑,說:“你猜。”
車上重新陷入寂靜,耳旁都是北風的呼嘯聲。窗外的景色越來越荒涼,北風也越來越大,吹得我快要睜不開眼睛。我搖起車窗,打開手機準備看一下地圖,沒等細看就發現姐姐在眼巴巴地盯著我。我匆匆瞥了一眼屏幕就關掉手機,對她笑了笑。她尷尬地笑笑,說前面這位是她店里的服務員,今天身體不舒服,所以要先送她回家。
原來如此,那就沒什么好奇怪的了。我放下心來,會心地點了點頭。
她找我要手機,說想看看我玩什么,我打開說沒什么,她順勢接了過去,在手上把玩了一會兒,不聲不響地裝進自己包里。
我差點當場就炸了,我說:“姐,手機還我。”她說:“你只顧著玩手機,就不和我講話了。”小姑娘也忙幫腔,說:“哥哥,你就放在你姐那吧,她也是想和你說會兒話啊。”
我有些生氣,把頭轉向一邊。她又說:“我離家這么久了,好不容易有個家人來看我,剛想和你說會兒話呢,你就低頭玩手機,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咋想的!”我見她生氣,也就軟了下來,說:“好吧,就放你那吧。”話音剛落,她向我伸出手來,我不解地看向她,她說:“姐知道,你隨身都帶兩部手機。”
我有些窘迫地從背包里翻出第二部手機,乖乖地拿給了她,就像一個上課時在課桌下偷偷玩手機被老師逮到的高中生。
“這才差不多。”
車上又重新陷入了寂靜。
許久,我打開車窗,迎面吹來了冰涼的北風。我伸手迎著寒風,像是要把它抓在手里。“還有多久到啊?”樹木漸漸多了起來,我隱隱約約看見一些破磚瓦房躲在樹木的后面。
“這就到了。”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聲音像是發自一個沒有感情的生物,冷冰冰的,令人不寒而栗,雖然聲音近在耳邊,卻遙遠得像來自天邊。我好奇地扭頭看向姐姐,只見她詭異地對我笑著,我以為我看錯了,忙揉了揉眼睛。
果然,姐姐恢復了和藹可親的樣子。她對我說,“到了”。
我卻沒來由地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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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24-3-9 09:45:06 江蘇
本來要發表到“推理小說”板塊的,但好像不是很符合要求啊,所以就發表到這來了。
潛水多年了,這是為數不多的幾次發帖。
希望各位大神們都來圍觀啊,有人的捧個人場,沒人的……
說錯了
| 發表于 2024-3-9 21:37:39 四川
原創推理小說區只要有推理偵探類要素的都可以發吧。。
| 樓主| 發表于 2024-3-12 08:17:48 江蘇
第二幕  預熱
車子拐進一條窄巷里,小姑娘從車上鉆了出去,站在一扇鐵門前,說:“哥哥,這是我家,進來坐坐唄。“
我看了看斑駁的鐵門,心底里生出一股涼意。我沖著她無奈地笑了笑,說:“我就不進去坐了。姐,我在車上等你。”
“來都來了,就進去坐坐吧。”姐姐意味深長地說。她看上去是在笑,但語氣卻不容置疑。我點點頭,打開車門,心里頭七上八下的。
這扇鐵門銹跡斑斑,看上去好像已經經歷過好幾個世紀的雨打風吹,我似乎能透過它看到背后那個世界。它雖紋絲不動,但卻散發著巨大的能量,這能量在阻止我靠近,我耳邊不停地傳來一個聲音:“離開!這里不屬于你!”
一陣聒噪聲傳來,一只做了噩夢的烏鴉“呱呱”亂叫著撲向天空,我似乎能看到它漆黑的眸子里面充滿了驚恐的眼神。我決定聽從自己內心的吶喊,轉回頭說:“算了,姐姐你們聊吧,我又不認識她家里人,就不去湊熱鬧了。”
沒等我說完,鐵門忽然從里面打開一條縫,一顆腦袋從門縫里探出,四下里望了望,然后縮回去,說:“快進來。”我來不及反應,就被人從后面推了進去。原來鐵門背后站著一個賊眉鼠眼的小個子青年,他笑著對我說聲“你好”,便帶領我們向里面走去。
這是正宗的農家大院,讓人有種時光倒流了的錯覺,墻角還停放著一輛三輪車,在我印象中是走街串巷回收舊電視的標準配備。我跟著他們往里走,在轉角處赫然出現了一個大門,門里是空蕩蕩的院落。穿過空蕩蕩的院落,是簡陋得無與倫比的大廳。
我被“盛情邀請”到大廳里,小個子青年端過一盆水來,讓我洗臉、洗腳……
我莫名其妙,忙說:“謝謝了,不用。”小個子青年卻勸我入鄉隨俗,兩個女人也說這是北方的習俗,只是為了招待貴賓而已。
我一言不發,絲毫不買賬,最終他們沒有勉強,幾個人圍坐在我旁邊聊天。他們問的問題極其乏味,諸如“你多大”、“哪里人”、“此次出游家里可知道”此類不痛不癢的問題。
我漫不經心地回答著,心里有些焦慮,語氣也逐漸冷了下來。
天色漸晚,我若無其事地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找姐姐拿手機。他們勸我留下來吃了飯再走,我說我要去嘗嘗北京烤鴨。他們見沒有理由拖住我了,便做出一個很詭異地舉動。
姐姐對我說:“姐姐跟你說件事,你別生氣。”話音剛落,小姑娘和小個子青年從沙發上站起,一左一右地站著,空氣開始慢慢凝固。
我看這陣勢,咧嘴笑了,坐在沙發上,歪著腦袋說:“說吧,我不生氣。”說罷虎著一張臉盯著她。我臉上鎮定,其實內心早已波濤洶涌。我暗自叫苦,先前的僥幸心理一掃而空。
“其實,姐姐說我在北京開咖啡店,那是騙你的,姐姐請你來,是想讓你考察一套做生意的模式。”
聽完這句話,我頭皮發麻,不知怎么回答。愣了半晌,我才把手伸向對方,冷冰冰地說:“沒事,不生氣,你先把手機還我。“她連忙把包背在身后,我站起來就要強行奪回,只聽見背后一聲怒吼:“你要干什么!”
原來是小個子青年撲了過來,不自量力地扯住我的衣領,想要把我摁倒在地。他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腳步顯得有些踉蹌。
我一直防著這個賊頭賊腦的人,因為我總能感覺到他的不懷好意,但見他一直對我客客氣氣的,我還有些不好意思。想不到對方變臉如翻書,我一陣惱火,回手也抓著他的衣領。他個子小,力氣自然沒我大。我略一用力,恰到好處地把他提起,他站不穩,踉蹌地退到墻角,表情有些局促。
這時,原先緊閉的房門打開,躲在房間里的漢子們魚貫而出。甚至有人提著菜刀就沖了出來,狀似不明所以地東張西望。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有人一邊喊著:“怎么回事?有話好好說”,有人過來把我倆分開,其他人把我圍在中間。我一愣,馬上明白了過來,對方埋伏了不少人。
一股熱血沖上了大腦,我把外套脫了下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打量著周遭的局勢。
拿著菜刀的漢子向我逼近了一步,馬上又有人向我邁了一步。我做了個深呼吸,盡量讓自己顯得游刃有余。
戰爭一觸即發,突然人群被分開,有人從外面走進來,老氣橫秋地說:“兄弟,不要沖動咯。”
| 樓主| 發表于 2024-3-13 11:43:06 江蘇
第三幕  招降
撥開人群的是一個高高瘦瘦的中年人,濃眉大眼,皮膚黝黑,微微有些駝背。他先是對我點點頭,然后環視眾人,目光最終停留在“姐姐”身上,說:“辛苦了!”“姐姐”點點頭,他又問:“從哪兒弄來的?”
“姐姐”昂首挺胸,答道:“老家。”她的臉上閃過一絲驕傲的神情,但是語氣卻無比的平靜。
“很好。“中年人說了兩個字,然后上下打量著我,問:”你們認識多久了?"那女人沒有絲毫猶豫地答道:“三個月。“
“三個月?”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那位憨態可掬的婦女,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劇痛。“難道你已經忘了我了么?“我心想。
中年人拿出一支煙遞給我,又抽出一根,自己叼在嘴上。那個小個子連忙從兜里掏出打火機,畢恭畢敬地替他點上。我猶豫了一下,中年人揶揄道:“放心,沒毒。“我沒有說話,也把煙叼在嘴里,看了小個子一眼,他剛要上前來替我點燃,我毫不客氣地說:”謝謝,受不起。“言畢順勢拿走他手里的打火機。
他有些尷尬地退到一旁,中年人哈哈大笑,注視著我說:“真誠的友誼來自于源源不斷的自我介紹咯,我叫王成東,來自云南楚雄,這些人都是我的家人。剛才聽說兄弟來自福建,路途遙遠,我想你一定有些疲憊咯。你知道,人在疲憊的情況下很容易做出錯誤的判斷,所以我不會在意剛才發生的那場小誤會咯……“他頓了頓,見我沒什么反應,繼續說:”不過誤會歸誤會,兄弟有些太沖動了咯!有句老話叫做:雙拳難敵四手,惡虎不敵群狼。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我不相信你是特種兵,即使你是,我們這里也有幾個特種兵咯……”他這話軟中帶硬,像勸架又像是在挑事,把我說得摸不著頭腦。
我針鋒相對地看著他,說:“我不知道你們出于什么目的把我請到這來,但是你們的行為讓我很不爽。雖然可能打不過你們,但是如果你們想整死我的話,在我死之前,我會先讓你們死。”
匹夫之怒,血濺五步,我的言下之意很明顯。
王成東不為所動,看了我很久,好像在觀察我是否有逃避他的眼神。半晌,他才笑瞇瞇地說:“所以我說兄弟太沖動了咯!現在是法治社會,誰敢殺誰?而且這里是北京,天子腳下咯!你……”
我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說:“那你們把我弄到這來的目的是什么?”
王成東并沒有因為話被我打斷而生氣,反而故弄玄虛地說:“兄弟也是聰明人,咱們就不繞彎子了咯。咱們出來闖江湖,也就為兩點,錢和權。我說一句話,你可能不愛聽。我看你也不像腰纏萬貫的人,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咯,我們不會搶你的錢……”
他停下來讓我思索了幾秒鐘,然后繼續說:“試想這里有這么多人會聽你的話,衣服有人幫你洗,飯有人做好等著你,我相信這是你從沒有享受過的待遇……”他又停了幾秒鐘,從容地吐出一口煙霧,問:“現在兄弟說說,我們請你來是為什么咯?”
他繞了一個大彎,什么都沒說,最后還是要讓我自己來推測。
我猛吸了一口煙,環視著這個人滿為患的大廳,說:“看上去你像個人物,是他們的大哥吧,我就這么告訴你,我到這里只是來玩的,沒那么多時間耗在這里。我家里還有兄弟在等我回家呢。”
王成東笑瞇瞇地說:“誰讓你耗在這里了咯,你以為我這里是垃圾場?誰想來都能來的咯?我倒是想留你,可你還不夠格。“
“那你還不放了我?”
“兄弟這話就不對了咯,有人抓著你不讓你走?“說罷轉頭惡狠狠地問:”誰不讓他走了?你?你?是你?“眾人紛紛搖頭,他這才轉過頭來繼續說:”你可以走,可是你走了你朋友的一片好心不就被你辜負了嗎?如果你忍心辜負你姐的一片心意,你走就是了咯。“他朝院子努努嘴,我順著看去,院子里空無一人,看上去很安全。
我狐疑地問:“那你的意思是放我走?”
“我說過了咯,你要走沒人攔著你。但是帶你來的是你姐姐,你是他的客人……”
我翻了翻白眼,捏了捏拳頭,問:“那你不讓我走?”說罷眼角的余光飄向“姐姐”。
“我也說過了咯,你要走,門在那邊,沒人會攔著你咯。再說,腳在你身上,我能叫它不要走么?”
“也就是說,我可以走……”我站起來作勢要出去,幾個人迅速圍了過來,幾雙手把我又按在了沙發上,我有點惱火,看著“姐姐”:“你是不讓我走,還是想讓我“橫”著出去?”
王成東把椅子挪到我正對面,看著我說:“兄弟還是太沖動了咯,來的時候沒看新聞吧,現在北京正在開兩會,天天都有直升機在頭上巡邏,誰敢讓兄弟橫著出去咯?”他頓了一下,嘿嘿笑道:“除非兄弟自己想橫著爬出去,那誰也攔不住了咯。”
“那我到底是能走還是不能走?”
“我們請你來,是讓你用你的眼睛去看、去證實一件東西咯,等看清楚了,想走還是想留下,沒人會去管你咯。但是我相信,等到你證實清楚證實明白之后,你就不想走了咯。”他得意地笑了。
“看什么東西?”
“這要你自己去看咯。”
我將煙灰彈在地上。“那我什么時候可以走?”
“證實清楚證實明白的時候咯。”
“那怎么算證實清楚?”
“兄弟,要是你抱著這種心態的話,那你永遠看不明白的。”
“……”我差點氣笑了,雖然心有不甘,但最好的選擇就是妥協了。我點點頭,又搖搖頭:“什么時候開始看?”
王成東將煙蒂丟進鐵罐里,又重新點燃了一支煙,我看到煙盒上寫著“玉溪”兩個字。
“等兄弟靜下心來的時候咯,心不靜的話是看不進去的。”
我狂躁了起來:“我3月8號要去新公司報到,到時候經理發現我沒到,會來找我的。”很明顯,我在虛張聲勢。
“那你就要快點靜下心來,證實清楚證實明白,麻溜兒的滾蛋!”
| 樓主| 發表于 2024-3-14 09:41:33 江蘇
第四幕  困獸
看我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了,圍住我的人開始散去。只剩下我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回憶如海浪般翻涌著。
“姐姐”慢慢走近,坐在我身旁,將手搭在我肩上,用力地捏了捏,好像在安慰,又好像在鼓勵。我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抬手打掉她的手掌,緊盯著她,問:“為什么騙我?”她露出了一個笑容,說:“姐姐沒有騙你,我是在幫你,我不想看到你在外面受苦受累還走上錯誤的道路。”
“你還說沒有騙我!你告訴我你開了一家咖啡店,讓我來這里旅游散心。現在你卻說什么想幫我之類的亂七八糟的話!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我質問她。
她依舊掛著一臉圣母般地微笑說:“傻孩子,我不這樣說,你能來嗎?要知道,姐姐對你說的都是善意的謊言……“
我默默地看著他,忽然覺得面前的世界開始坍塌。空曠的大院、殘破不堪的沙發、面目可憎的匪徒,紛紛變成磚塊掉進了無底深淵。我閉上了眼睛,搖搖頭,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我睜開眼,默默地看著面前的她。悔恨,懊惱,不甘,屈辱,恐懼,驚慌,憤怒,所有的負面情緒不約而同地沖進我的大腦,我的腦海開始翻騰,前半生的片段如同走秀一般,輪番登場。最后,有根弦斷了,觸動了最為小氣的淚腺,于是我的眼角開始蒙上一層水霧。
剛開始只是輕輕的抽泣,這種哭聲溫婉而不強烈,那幾個女人聽了都心生憐憫,甚至有人向我遞來紙巾。其實我不明白我為什么會哭,這是我懂事之后的第一次哭泣。“我還回得去嗎?“我問她。
“回得去,姐姐向你保證。“
我甩開她的手,說:“你還要騙我!“
她說:“姐姐沒有騙你,等你證實清楚證實明白了,我們會送你走的。“
“送我走?怎么走?站著走?躺著走?我還能相信你嗎?“
“相信姐姐,姐姐不會害你。”
“那你為什么要騙我?”我斷斷續續地說完這幾個字,終于憤怒的情緒到達了頂點,我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悲痛,從嘴里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聲。
巨大的聲音引起了匪徒們的騷動,他們驚慌了起來,紛紛從四面八方重新又向我聚攏了過來。女人們好像意識到了什么,紛紛閃開,讓出了一個足夠大的空間。
一個大臉胖子一馬當先,罵罵咧咧地叫道:“誰在那里鬼哭狼嚎?”他轉頭看到我,氣勢洶洶地向我沖來。他雙手背在身后,來到我近前先問我為什么哀嚎,沒等我答話就左右開弓給了我幾巴掌。
我雖然好勝,但絕不是不識時務,我知道這時候還手只會被當成群毆的對象,所以只能緊咬牙關,由著他打。但我的眼睛始終死死地盯著他,眼神里充滿了憤怒。
“你來我家做客,在我家大吼大叫?到別人家做客的有像你這么鬼哭狼嚎的嗎?知不知道禮貌咋寫?吵到街坊鄰居咋整?”他還不解氣,向后撤了一步,一膝蓋頂在我胸口。
好一個胖子,完全是把我往死里打,這一膝蓋正頂在我心臟的地方。好在他看上去一身蠻力,其實是虛有其表。我只覺得臉紅到脖子根,很沒出息地揉了揉胸口。
胖子打累了,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看見地上我丟掉的煙蒂和彈得滿地都是的煙灰,又發作了起來,指著那堆垃圾,說:“去別人家里做客有像你這樣亂扔垃圾的嗎?知道啥叫尊重不?”
老子都快死了難不成還給你垃圾分類?我在心中嘀咕了一句。
胖子的五官都快擠在了一塊,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原本就是如此。我看他暴跳如雷的樣子,反而覺得好笑,于是便低下頭去,擰了一下大腿,把剛到嘴邊的笑意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還在咆哮著,我有點害怕這頭憤怒的大狗熊失去理智、讓我把垃圾吃下去,所以主動拿起門后的掃把作勢要打掃,誰知他卻叫我放下。
他說:“放下!我們自己會掃。”說完便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小個子自覺地拿起掃把,打掃衛生。這場鬧劇終于以我的妥協結束。
我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揉著胸口。那個女人又坐了過來,伸手就要往我的胸口摸去。這次我沒動,任由她關懷的手掌按壓在我胸口。
我的心又開始痛了起來,看著那個女人,狠狠地說:“你不該騙我!”
| 樓主| 發表于 2024-3-15 13:11:19 江蘇
第五幕  啞忍
騷亂平息之后,有人說了聲:“可以擺飯了。”人群忙碌了起來,不一會兒工夫,飯桌搭起來了,幾十把小凳子整整齊齊地圍繞著長桌,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雞仔圍繞著老母雞一樣。
不一會兒,飯菜被端了上來,清一色的白菜土豆,還有一盆僅漂浮著幾片菜葉的湯。
眾人很有禮貌地互相讓著,偶爾有人打破沉寂說了個老掉牙的笑話,眾人會心地笑著。
我如坐針氈,看著清湯寡水的飯菜,沒有食欲。幾個坐在我旁邊的女人裝模做樣地往我碗里夾了幾片土豆,我誠惶誠恐地說聲謝謝,硬著頭皮將那幾片土豆吞了下去。
仿佛是看到了我的表情,坐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的那個人頭也不抬地說:“我們這里不比外面,沒有大魚大肉,兄弟們都是將錢花在創業上,所以你多擔待。”
他個頭不高,穿著一件黑色的皮衣,下面是一條藍色的牛仔褲,腳上穿著黑色的運動鞋,穿著倒也中規中矩,只是一顆圓圓的腦袋上兩顆小小的眼睛讓我感覺到很不舒服。我看他吃完最后一粒米飯,知道他要開始說話了。
他先是表揚了幾個人,然后又不點名地批評了一些人,然后話鋒一轉,“有些人就是賤,自己在外面混得多差不說,有人想拉他一把還說別人騙他,還一百個不情愿。你倒說說,是騙你人了?還是騙你財了?”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始終看著桌面,但明顯這番話是沖我來的,我知道他想給我個下馬威。
沒有人回答,他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開始吹噓自己見多識廣,說到激動處,還不忘敲了幾下桌子。末了,斜眼看著我說:“聽說你是大學生?“
我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就點點頭,等待著他的下一句。
他冷笑了一聲,終于轉過頭來看我,說:“我也是大學生!大學生怎么了?“
他停下來等我回答,見我沒說話,繼續說:“來吧大學生,我問你個問題。這樣,有一個人一只手拿著一本書,一只手拿著一顆球,這是什么意思?”他攤開手,繪聲繪色地說。
我迎上他的目光,說:“我不知道。”
“連這都不知道,還說自己是大學生哩。”他嗤笑了一聲,轉頭看著其他人,問:“你們知道嗎?”
“知道。”大廳內的眾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看見沒有,大學生。”他得意地笑,用挑釁的表情看我。我下意識地握住了拳頭。
“告訴你什么意思吧,一手拿著書,一手拿著球,讀書算個球!”
我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
“畢業證還在嗎?”
我瞪著他,點點頭。
“留著干嘛,我的就不在了,被我一把火燒了。”接著他講了一個下井挖煤礦的親身經歷,義憤填膺地說:“你說挖煤需要畢業證嗎?不需要!用不著的東西留著干嘛?所以還不如一把火燒了。”
我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但是轉念想起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學得滿腹經綸,不懂得換個角度學以致用,反而跑來這里落草,自甘墮落還要埋怨社會不公。
他開始夸夸其談了起來,談商業趨勢,談國家大勢,最后總結了一句:“馬云說過,未來要么電子商務,要么無商可務。”說完突然指著我:“知道誰是馬云嗎?”
我點點頭,他情緒有所緩和,問我:“馬云厲害不?”
他是不是有病?我看了看四周,回答:“厲害。”
“厲害?我告訴你,在座的每個人都比馬云更厲害!你信不?”
瘋子!我在心里罵道,沒有說話。
“因為我們創業的斗志比他還高!我們付出的比他還多!“他看了看他的同伴一眼,同伴們均靜靜地聽他講話,眼里閃爍著光芒。
他洋洋自得地問:“但是為什么他出名?因為他是偶像。偶像效應你懂嗎?”見我不說話,又問:“你有偶像嗎?”
“有!”“是誰?”“許家印。”“誰?”“許家印!”
“誰是許家印?哈哈,誰是許家印?”他把大廳的所有人問了個遍,眾人均搖頭。他又問我:“誰是許家印?介紹介紹?隨便找個人就能當偶像?”
“我……”我的拳頭捏得更緊了。你可以侮辱我、踐踏我的人格,但你不能蔑視我的信仰,這和“請不要侮辱讀書人”是一樣的。
讓他去死!我的內心這么咆哮著。但是我知道沖動是魔鬼,我怕我一沖動,把生的通路切斷了,我就真的要被橫著抬出去了,所以,我只能忍。我暗暗告訴自己:與敵人周旋的日子里,最大的原則就是沒有原則!
“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男人?”他看我不為所動,接連問了兩句同樣的話。
“是。”他在逼我發怒,但是這樣做有什么好處呢?
他聽完猛地一拍桌子,然后笑著對眾人說:“這么羞他都不生氣,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男人?”
周圍鴉雀無聲,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指尖微微泛白。
他見我不說話,問那個女人:“你弟別是個傻子吧,怎么都不知道回答?”
開始有人在竊笑,我聽到我身旁也有人在發笑,我不自覺地動了動發僵的腿。
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家里人是不是從不教你教養怎么寫?你看看其他人,有誰的腳翹得比你高,都快翹到桌上了。”我看了看其他人,也學著他們放平了腳,感覺很痛。
“很跳是不?從始至終沒有一句是真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告訴你,到這里來的,你、我、他,都是兩個字:人渣!有什么資格跳?你能跳多久?你剛來這里,我們對你客氣一點,前三天……“他遲疑了一下,繼續說:”今天算一天。三天過后還是這種態度,你試試!“小矮子放下一句狠話,走了。
隨著他的離席,鍋碗瓢盆紛紛撤了下去。眾人各自散去,大廳里只剩我一個人。我心生悲哀,想走到院子里吹吹風,剛走了幾步,就有人拉住我:“干嘛去?快進屋。“
| 樓主| 發表于 2024-3-16 08:49:18 江蘇| 2024-3-16 08:58編輯
第六幕  轉折
我蜷縮在角落里,整個晚上都沒說一句話。幾個女人盤腿坐在我旁邊,不時地問我“冷不冷”“需不需要喝水”之類的問題。但我就像是一副失去靈魂的空殼一樣,任憑別人怎么晃動都沒有半點反應。最后,他們搖了搖頭,各自找事做去了。
我飛快地盤算著,終于做出幾點判斷:一、我被軟禁了,對方的目的還不明確,但在他們目的達成之前,我不會有生命危險;二、對方等級森嚴,紀律嚴明,他們隨時都有人在監視我,只要我有異常的舉動,馬上會遭到他們的圍攻,而且他們好像十分忌諱我的走動,就連我去茅房他們都要跟著;三、對方似乎害怕聽到大的響動,甚至連炒菜都不敢太過用力,幾乎可以用“膽小如鼠”來形容。當然還有最要命的一點,我無法和外界取得聯系。這意味著即便我遭到不測都不會有人來救我。
我心亂如麻,手里一張牌都沒有,這仗怎么打?
他們玩累了,就圍坐在一起講起了故事。每個故事都很悲慘,讓聽者為之動容。我默默地記住了他們每個人的名字,那個打我的胖子叫饒家明,那個羞辱我的矮子叫王林瓊。
很快,王林瓊從門外悄悄地進來,小聲地說:“把燈關了睡覺。“然后我就被推出了房間。
學著他們的樣子洗漱完畢,再回到房間,發現地上擺滿了床褥,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氣味,令人作嘔。他們把我推到墻角,讓我就在這里睡覺。身邊是小個子劉育林,他拿著手電,對我說:“你今晚如果要上廁所,就叫醒我,我給你照著路。“
我裝糊涂,說:“沒事,我可以自己去。“
他尷尬地說:“你看這么多人在里面睡覺,你踩到誰都不好。“
劉育林長了一張老實巴交的臉,可就是他第一個對我發難的,可見人真的是不可貌相啊。其實他的身世很可憐,自幼家境貧寒,初中輟學,在外打工了多年依舊一事無成。但不管怎么說,這畢竟不能成為他走上邪路的借口,因為他還年輕,還有很多的可能性。
如果自己都放棄了自己,即使天要拉你一把都找不到你的手!
今晚我遲遲進入不了夢鄉,倒不是怕夜里出什么意外,而是神經繃得太緊,根本沒有睡意。我想了很多脫身的辦法,可總是思考到最后一步才發現行不通。
“哎,要是有人知道我吃過這種窩囊,一定會笑話我的,那我還活著干什么呢?“我摸摸冰涼的墻壁,想尋死,但是感覺撞墻太痛。“下午為什么不跳車呢?幸運的話還能活著。到現在落個想死都難的下場。”
我下定決心一死了之,雖然覺得很可惜,自己年紀輕輕,還一事無成,就要客死異鄉,連父親都不一定會知道我的死訊。
“沒想到我是在天子腳下出事的,這幫人還真大膽,跑到天子腳下做壞事來了。到底有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可是這也不關我的事,反正我都要死了。沒想到我那么叱咤風云的一個人,還沒長開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這個犄角旮旯里,多冤啊。“
房間里的呼嚕聲開始大了起來,此起彼伏的鼾聲像是在唱歌一樣,十分動聽。我在黑暗里仔細辨認發出鼾聲的人,突然想:“既然都下定決心尋死了,那還不如大干一場,反正橫豎都是個死。“于是我的手開始在地上、墻上亂摸,看看能不能找件稱手的兵器。
地板是光滑的、森冷的瓷磚,沒有任何可以用來當作武器的東西,唯一的附著物是一根管道。我用力拉了幾下,泄氣了,心想這幫窮得掉渣的土匪肯定會時刻提防著你造反啊,肯定不會讓你找到可以用來殺人的東西。
“實在不行用拳頭吧,趁他們睡覺,過去猛砸他的頭部。“我仔細辨認我身旁劉育林的輪廓,想要先結束他。
“下輩子好好做人吧。“我深吸了一口氣,拳頭握緊了又松掉,又再握緊。終于提了起來,狠狠地砸向他的太陽穴。
但這一拳終究沒打下去,只是在他肚子上輕輕敲了一下,然后屏住呼吸,觀察他的反應。見他沒動靜,我悄悄地坐了起來。忽然,一道刺眼地光束射在我的臉上,他不滿地問:“你要上廁所嗎?”見我點頭,他便跟著我走出了房間。地上橫七豎八的都是人,我暗暗咋舌,翻山越嶺似地爬出房間。
院子里冰冷的空氣瞬間熄滅了我燃燒的斗志,也讓我的頭腦清醒了一點。我停住腳步,看著圍墻。劉育林見狀緊張了起來,指著院子的角落,說:“廁所在那里,上完趕緊睡覺。”
院子外面傳來稀稀拉拉的幾聲犬吠,我斜眼看了劉育林一眼,轉頭走進茅房。這是貨真價實的茅房,原始得沒有一點文明的美感。我看著四周,觀察哪個薄弱環節可以作為突破口。
看了一圈,我搖搖頭。“不行,擒賊先擒王,還是先拿那個大頭頭開刀,或許我就不用死在這里了。“我突然又改變了主意,在劉育林的監視下回到房間。
饒家明躺在距離我三個鋪位的墻角,是整間屋子最安全的地方。王林瓊躺在他旁邊,我和他之間還隔著劉育林和一個大漢。看來我這個斬首計劃又泡湯了。
夜色更濃了,我卻更加清醒了。既然殺人不行,死了又不甘心,那就只能活著了。
“嗯,逃走,然后讓大家都知道這里有這么大一顆毒瘤,防止再有我這種悲劇發生,也呼吁全社會共同來對付這顆毒瘤。“
我冷靜下來,在腦海中上演一幕幕逃脫劇,應該是我上半輩子積累的陰德發揮了作用,腦中靈光一閃,一條線索浮了出來。
天邊出現了第一道曙光,公雞的啼叫聲從遙遠的天邊傳了過來。
| 樓主| 發表于 2024-3-17 08:20:02 江蘇
第七幕  試探
雄雞發出第一聲悲鳴的時候,眾人就像“起尸”一樣,紛紛從地上爬了起來,收拾好各自的被褥,來到大廳里洗漱。然后有人打開大門,左右看了看,帶頭走出大門,消失在夜幕中。我被四個人圍在中間,只能跟著隊伍向前走。
凌晨四點多鐘的山路還籠罩在黑幕當中,干冷的空氣肆無忌憚地從脖子處鉆進我的身體。我望著前面無邊無際的小樹林,有點害怕他們在這里把我宰了。正當我愣神的功夫,就有人推了我一把,罵罵咧咧地喊道:“停下來干嘛!走!”我只得繼續向前走著。過了很久,遠處傳來一陣又一陣驚悚的叫聲,就像成千上萬的啞巴在同時高歌一樣。
聲音來自于一座石頭建筑,在這荒涼的野地里傳出很遠。殘破不堪的石頭建筑里,擺放著一張講臺,后面有一塊缺了角的黑板。看樣子是廢棄已久的教室,里面黑壓壓坐著一群“妖魔鬼怪”。有人在講臺上口眼歪斜地沖著天花板喊著口號,下面一群亢奮的觀眾在歡呼著。我一眼掃過去,便知道他們的深淺了。
眼前這群人雖然個個面黃肌瘦,鼻眼歪斜,一副長期營養不良,先天不足的樣子,但是真要打起來,可都是下手沒輕沒重的主兒。他們不知天高地厚,不怕疼痛,絲毫沒有法律意識,更加不懂得江湖規矩,就算是面對面站著身穿迷彩的軍人,只要對方身上沒有武器,他們同樣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跟對方干起來。
因為他們都被洗腦了!
面前如此詭異的景象卻絲毫沒有使我害怕,我大咧咧地坐在后排。既來之,則安之,擔心也沒用,何況我已經連死都不怕了。
只是他們的人數大大超出了我的預計,怕是整個村莊都被占據了。如此大的一個賊窟,為什么當地警察還能容忍其存在呢?難道警察也消滅不了它?我長嘆一聲,感覺逃出生天的機率又少了幾分。
直到活動結束,我都沒聽清楚他們在講什么,只是腦海中不停地重復著,“活下來,逃出去,然后消滅它。”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7點多鐘,太陽已經在院子里撒下了一地金黃。我想在院子里曬曬太陽,但是監視著我的那兩個人卻把我拉進了房間,關上門。他們不厭其煩地找我下棋,雖屢戰屢敗,但他們卻不氣餒,屢敗屢戰,直到王林瓊手里拿著白板筆推門進來。他們見這架勢,便收了象棋,恭敬地坐在門口。
……
午后,我坐在榻榻米上和那兩個負責監視我的人下象棋。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局了,只記得他們一局都沒能贏過我。如果不是我現在的處境堪憂,我簡直要為他們的智商感到擔憂。
突然,院子外的鐵門“吱呀”一聲開了,門口處傳來了一聲“你好”。
我面前的兩個人像觸電一樣從榻榻米上彈了起來,飛快地沖出房間。然后,房門口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問好聲。
我嗤之以鼻。當禮貌流于形式,虛偽也將接踵而至。
我將己方的“馬”重重地拍在對方的老將身上,默默說:“將軍!”
門簾掀開,一個熟悉而又討厭的聲音傳來:“兄弟,下棋呢咯。”
我回頭一看,發現是王成東,于是便笑了,指了指棋盤。他也笑了:“看來兄弟對自己的棋藝很自信咯。”說罷盤腿坐在我對面,說:“不過我也有研究,你小心咯。”
有人裝了兩杯熱水端了進來,又拿了一個罐子放在旁邊。王成東和我異口同聲地說:“謝謝。”說完相視一笑,便都不再說話,房間安靜了下來,小嘍啰們坐在旁邊注視著這場對弈。
很快,王成東兩手一攤,說:“我輸了。”我下意識地抬手看向手腕。
“再來?”我帶著探詢的目光看向對方,對方意猶未盡地說:“再來咯!”
這一局下得比剛才那局還久,對方明顯比剛才用心很多。我只聽見窗外的鳥兒叫個不停,似乎連它們都等得不耐煩了。
“我又贏了。”我面無表情地說,下意識地看了看罐子,里面丟了八個煙蒂,兩個是我的,六個是對方的。
“再來?”我殺得興起。
王成東微笑著點了一根煙,說:“兄弟,讓我們來預測一下咯。假如我再跟你來一局,誰會贏?”
難道他還有所保留?不過即便如此也是我贏。我剛要說話,他就吐出一口煙霧,幽幽地說:“你會輸。”
我不解地看著他,他笑而不語,我也不說話。半晌,他才說:“兄弟很會做人咯,第一局贏我是因為棋藝高超,第二局贏我是不想讓我知道你要放水,第三局輸我是禮尚往來。我猜得對嗎?”
我很感興趣地說:“也對,你已經讓了我兩局,第三局也沒理由再讓我了。”
他笑著將象棋收回盒子里,推到一旁,吩咐道:“收起來。”然后轉頭對我說:“兄弟的棋藝從哪兒來?”我說:“我很小就接受我父親的培訓。”他肅然起敬,說:“我真佩服你的父親,他現在身體還好嗎?”
“家父前些陣子摔傷了腿,現在行動有些不便。若是讓他知道我遭到不測,怕是會受不了。”我開誠布公地說。
他沉默了片刻,說:“看來你是個孝子,百善孝為先咯,不錯。”說罷他把話題引向了他自己,從懂事開始,一直講到了現在。我靜靜地聽,沒有插話。直到他講完,我才說:“人人有本難念的經。”
他看著我,忽然說:“你是個正義感很強的人。”
我點了點頭。
他又說:“但是正義感有時候會害了一個人。”
我點點頭。
他不再說話,而是默默地抽煙,直到煙盒里的最后一根煙被抽完,他才說:“希望你早日靜下心來,早日證實清楚一切,早日做出選擇。”他頓了頓,說:“不知不覺和你玩了一下午咯,我也該回家了咯。”說罷,向我伸出手來,說:“歡迎你。”
我遲疑了幾秒鐘,就在他剛要縮回手的時候,我伸手握住了它。
窗外的鳥兒叫得更歡了。
| 樓主| 發表于 2024-3-19 10:02:04 江蘇
第八幕  掙扎
“你剛來不久,我對你客氣點。三天之后還是這種態度,你試試!”
直覺告訴我,王林瓊的這句話并不只是說說而已,我隨時都可能被他拖出去亂棍打死,然后在小樹林里挖個坑埋了,連被野狗叼走骨頭的機會也沒有。
對未來的恐懼令我寢食難安,即使眾人對我的態度還算不錯,可我依然能在他們不時看向我的目光中察覺出一絲異樣。不過好像所有人都很默契地遵守著這個“三日之約”,并沒對我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但這更讓我不安了。
第三天傍晚,王林瓊果然掀了桌子,指著我破口大罵。
我松了一口氣,對他揚了揚頭,意思是說“放馬過來吧”。
王林瓊突然站了起來,忍了好久,才指著我說:“明天是第四天了,沒人會再給你留面子!”說罷在眾人的注視下憤然起身離開。
我感受到一道道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割在我身上,不用看也能想象出現在有幾雙眼睛在盯著我。我很自覺地起身,走向院子。那里空曠,比較適合當戰場。
剛走出大門,就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怒吼:“你干嘛去?給我進屋!”
我沒理他,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走。
身后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仿佛有無數追兵追來。我緊張了起來,猛地轉過身就要一巴掌向身后招呼過去。
這一巴掌被我硬生生收住。只見一個人正以十分奇怪的姿勢護在我身后,周圍站著一圈大漢。她雙臂張開,似乎為我張開了一張大網。
沒想到在最緊要的關頭,保護我的人竟是那個一心拉我下地獄的人。她對著眾人說:“你們先去玩吧,我和我弟弟說幾句話。”
見沒有人離開,她急了,說:“就五分鐘!”眾人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去。
她抓著我的手,把我拉進大廳,挨著我坐在沙發上。我厭煩的甩開她的手臂,剛要起身又被她抓住。她說:“姐姐就你這么一個弟弟了……”
我驚訝地回頭,對上她的目光。昏暗的燈光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想象得出她的眼角帶著淚痕。我莫名心酸,一時之間竟狠不下心來拂袖而去。
聽著她在身邊嘮叨,我捏著拳頭,翻來覆去地看,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要選擇相信還是質疑。這個可惡的女人滿嘴謊言,毀了我的人生,現在又在裝可憐,我怎么可能相信她?但是不相信又能怎樣?我現在的處境相當危險,估計今晚睡著了、明天就醒不來了,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被騙走什么?信她或許還有一條活路,要是連她都不信,在這里可就全都是敵人了。
我咬緊牙關,做最后的權衡。
半晌,我的肩膀耷拉下來,說:“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聽著我略帶撒嬌的語氣,她欣喜若狂,幫我整理了一下衣服,說:“出門在外要照顧好自己,才來多久,你都瘦了。”
我看著夜空,問:“姐,我真的不會有事?他們的話能信么?”
她嚴肅了起來,凝視著我,用教訓孩子般的口吻說:“記住,在這里,誰的話都不能信,包括我!”
我愣住了,不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反應。她見我發呆,忽然笑了,說:“進去吧,大家還在等你呢。”
事情終于有驚無險地解決了,我的手里終于有了一張牌。雖然并不能完全信任她,但是我至少知道了這里的游戲規則,“不能相信任何人的話”,但這并沒有對我的處境帶來什么改變。
匪徒們洗腦的方式簡單粗暴,先用暴力將被洗腦者的心理防線擊碎,然后再用虛偽的溫情幫你重建一個扭曲的世界觀。在這個過程中,只要你有一絲自我意識的萌芽,他們馬上會將被洗腦者帶進小房間,輪流施加壓力。于是,在這個“打破——重建”“再打破——再重建”的過程中,被洗腦者漸漸成為組織忠誠的走狗。
組織里的人大多數都來自貧窮地區的小山村,沒有像樣的受教育經歷,所以普遍都是內向、自卑的,這種先天上的不足成為他們作為“組織走狗”這一身份的最大優勢。威逼、利誘,再稍加引導,他們就會變成忠心耿耿、勤勞勇敢的“斗士”。
最為可怕的,被洗腦者往往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坐在充滿腐敗的氣味的教室里、談論著國家政策、商業趨勢等話題,卻過著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一邊做著傷天害理的事,一邊卻打著“拯救蒼生”的旗號。
我雖意志堅定,但架不住他們這百十號人片刻不離左右的嘮叨。終于有一天,我頭疼欲裂,自己抱著腦袋躲在角落里,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
春天來了,樹木長出綠芽,鳥兒飛上枝頭歡快地歌唱。透過窗戶,我看到大雁排著整齊的隊列飛向遠方。
忽然,幾個人將我從地上扶了起來,說:“王主任找你。”說罷架著我來到廚房。
“想家嗎?”王林瓊依舊一臉的傲慢。
雖然不服,但我還是低著頭,說:“想。”
“想,就給家里打個電話。”他讓姐姐拿來了我的手機。
我的眼神流過一道光芒,但瞬間就黯淡了下去。我低下頭來,默默地數了數地上的人影。
有七八個人在注視著我的一舉一動,在這種情況下,任何小動作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他把手機遞給我,讓我檢查我的手機是否被動過手腳。然后不客氣地一把搶走,說:“在打電話之前,你先要學會怎么說話。”
一個“淦”字差點脫口而出。怎么著,還要你來教老子怎么說話?
他繼續說:“咱們出門在外,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要讓家里擔心,對吧?”
見我點頭,他把電話給我。我撥通父親的電話,報了個平安。我很守信用,沒有提起我目前的處境。
我說的是家鄉話,但是我知道姐姐在旁邊作為監聽者虎視眈眈地注視著我的電話。
電話掛了之后,我嘆了口氣,把電話還給王林瓊。他想了想,問:“還有誰知道你的行蹤的?“
“我的義父還有我一個兄弟。”王林瓊聽完后,把電話遞給我,說:“別讓他們擔心。”
我接過電話,打開通訊錄,找到胡老師的號碼,打了過去。
“我義父是一位老師,高中教我數學。”我介紹道,語氣之中頗為得意。
可能是等待接通的時間久了一點,我的心臟隨著電話的“嘟嘟”聲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你好。”電話里熟悉的聲音傳來,我的眼角有些濕潤,但我還是平淡地說:“義父,是我,我安全到北京了。您不用擔心,我過幾天就回去。”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鐘,好像是在思考什么,我覺得嗓子干得厲害。
“好的,我知道了,你玩的時候小心一點。”
“好的,一定轉達,掛了。”說完我掛斷了電話,然后熟練地按了一串數字,在對方接起電話的時候說:“我到了。對了,胡老師找你,不知道什么事,你去找他一下吧。”
掛斷電話后,我關掉了手機,戀戀不舍地交給姐姐,對上王林瓊的目光,面目開始猙獰起來。
“來吧,王林瓊!”我在心中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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