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老院血案與0.1%的勝率——評《殺戮狂詩曲》的法庭與社會

202202

最近，我有幸拜讀了中山七里老師的社會派推理小說《殺戮狂詩曲》。小說開篇便描繪了一家高級養老院發生的駭人事件：看護人員忍野竟在深夜偷偷潛回養老院，用生魚片刀殘忍殺害了九位老人。若不是院長臨時返回與其他工作人員及時制止，死亡人數恐將攀升至39人——這正是忍野原定的殺人目標。讀到此處，想必各位讀者與我一樣，都會認定此人是個不折不扣的殺人魔。

這個開篇可謂驚心動魄，血腥程度令人咋舌。隨后故事引出了主人公——"惡律師"御子柴禮司，他將為這個殺人惡魔進行辯護。

通過作品中的片段描寫和御子柴的回憶，我們了解到他14歲時曾犯下震驚全國的"尸體郵差"案：殘忍殺害女童并肢解尸體。在少管所服刑后，御子柴出人意料地選擇攻讀法律，最終通過司法考試成為律師。他在日本律師界聲名顯赫，專門為黑幫等惡勢力辯護，保持著0.1%的勝訴率。千萬別小看這個數字——在日本，檢察官的勝訴率通常高達99.9%，因此御子柴的戰績堪稱驚人。

憑借如此輝煌的辯護記錄，御子柴讓日本檢方頗為頭疼。然而當他接下忍野的案子時，其辯護動機卻遭到廣泛質疑。《琦玉日報》的記者"老鼠"尾上善二試圖從他口中套取內幕，更有各方勢力極力阻撓：曾受他辯護的黑幫分子、日本律師公會前會長谷崎，甚至連他的助手都反對他接手此案。

頂著重重壓力，御子柴依然接下案件，并開始對九位受害者家屬進行家訪調查。這種典型的社會派手法，通過受害者家屬了解死者生前情況。當然，御子柴的真實目的是搜集對辯護有利的證據。后續劇情證明，他確實通過這種方式找到了關鍵線索。

小說前半部分對證據收集的描寫相當詳盡，這尚可理解——畢竟需要厘清受害者入住養老院的原因。但在庭審環節，由于陪審團制度允許家屬當庭陳述，九位受害者家屬輪番講述親人遭遇，控訴兇手的暴行，這部分篇幅過長，難免讓人感覺有注水之嫌。

就在庭審即將結束時，我本以為御子柴會拿出決定性證據為忍野翻案，沒想到最終判決仍是死刑。這個結果令人頗感失望，但隨后揭曉的御子柴辯護動機卻帶來意外驚喜，這段命運般的反轉堪稱全書最精彩的段落。

總體而言，這部作品生動展現了日本法庭辯論的特色。雖然庭前準備的描寫過于詳盡以致有拖沓之嫌，但中山老師犀利的筆觸透過這些住在豪華養老院的老人，深刻揭示了日本社會面臨的養老困境：即便子女雙全的家庭，也難以妥善照料失智老人，不得不將其送往收費昂貴的養老院。而高昂的養老費用不僅可能耗盡老人的退休金，還需子女額外補貼，這又成為新的家庭負擔。聯想到國內獨生子女政策下，未來一對夫妻可能要贍養四位老人，這個社會問題確實令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