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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樓主| 發表于 2008-4-27 15:24:57
好一會兒,布麗姬一動不動地坐在路克身邊,最后才問。

    “高登?”路克點點頭,她又說.“高登?高登是殺人兇手?高登就是那個殺人兇手?我這輩子從來沒聽過這么可笑的事!”

    “你覺得這樣?”

    “對,一點都沒錯,高登連一只蒼蠅都不愿意傷害。”

    路克嚴肅地說.“我不知道,他也許真的不愿意傷害蒼蠅,可是他的確殺死過一只金絲雀,而且我相信他也殺過很多人。”

    “親愛的路克,我實在沒辦法相信。”

    “我知道,”路克說.“聽起來實在很難相信,我也一直到昨天晚上才知道他是兇手,以前從來都沒懷疑過他。”

    布麗姬辯道:“可是我了解高登!我知道他是什么樣人!他實在很可愛—也許有點傲慢,但是也很可憐。”

    路克搖搖頭,說:“你必須改變對他的看法,布麗姬。”

    “沒有用,路克,我實在沒辦法相信!你怎么會有這么可笑的念頭?你看,兩天以前你還很有把握地說兇手是愛爾斯華西呢。”

    路克有點退讓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你也許在想,我明天說不定會懷疑湯碼斯,后夭又肯定是賀頓.不,我還沒那么神經兮兮.我承認,剛聽到這個消息淮都免不了會嚇一跳,可是你只要仔細想一想,就會發現一切都很吻合。怪不得傅樂登小姐不敢告訴村子里的警察,因為她知道他們一定會笑她!只有向蘇格蘭警場報告才有希望解決。”

    “可是高登為什么要殺這么多人呢?喔,真是太可笑了!”

    “我知道,可是你難道不知道高登.伊斯特費德自視很高嗎?”

    布麗姬說.“他害歡表現得很了不起、很重要,其實完全是他的自卑感在作祟,真可憐!”

    “也許一切就是因此引起的,我不知道.可是你想想看,布麗姬一你只要用一分鐘時間想想。記不記得你曾經跟他開過一個玩笑—大逆不道,什么的,你難道不知道他把自己看得比誰都了不起嗎?這也跟宗教信仰有關,親愛的女孩,他已經瘋了!”

    布麗姬思考了一會兒,最后說.“我還是沒辦法相信.你有什么證據,路克?”

    “他前天晚上親口告訴我,任何跟他作對的人都一定會死。”

    “說下去。”

    “實在很難形容我當時的感覺,反正他一副鎮定又得意的模樣,而且一怎么說呢?好像認為是理所當然一樣,坐在那邊得意地獨自微笑.真是太可怕了,布麗姬!”

    “說下去。”

    “后來他又說出好幾個死者的名字,說那些人侵犯了高高在上的他,所以才會死。聽著,布麗姬,他所說的那些包括賀頓太太、愛美.季伯斯、湯米.皮爾斯、海利.卡特、漢伯比,還有那個司機瑞佛斯。”

    布麗姬終于動搖了,臉色變得非常蒼白,“他真的提到這些人?”

    “是真的,現在你相信了吧?”

    “噢,我想也只好相信了,他為什么要殺那些人呢?”

    “只是為了一些芝麻小事,所以才特別叫人心寒.賀頓太太罵過他,湯米.皮爾斯模仿他的動作,引得園丁攆腹大笑,海利.卡特也罵過他,愛美.季伯斯對他沒禮貌,漢伯比膽敢公開反對他,瑞佛斯在我和韋恿弗利小姐面前威脅他。”

    布麗姬用手捂住眼睛,喃喃地說.“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

    “我知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外在的證據.在倫敦壓死傅樂登小姐的車子是勞斯萊斯車,車號就是伊斯特費德爵士的號碼。”

    “那就沒有話說了。”布麗姬緩緩地說。

    “對,警方本來以為提供車號的女人弄錯了,的確弄錯了!”

    “我了解,”布麗姬說.“碰到伊斯特費德爵士這么有錢有勢的人,別人都會相信他的話。”

    “對,傅樂登小姐的難題可想而知。”

    布麗姬沉吟道:“有一、兩次傅樂登小姐跟我說過一些奇怪的話,好像想警告我什么,當時我一點都不懂,現在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一切都很符合,”路克說.“事情往往是這樣,就像你一樣,每個人剛開始都說不可能!可是只要相信有可能,就會發覺所有事都很符合,他送葡萄給賀頓太太—而她卻以為護士想毒死她!后來他去拜訪威勒曼實驗室,一定用什么方法弄到一些培養的細菌,使漢伯比感染上病毒。”

    “我真不懂他怎么做得到。”

    “我也不知道,可是事實就是這樣。”

    “對,他當然有辦法做別人做不到的事,我是說,別人根本不會懷疑他。”

    “韋恩弗利小姐就對他起了疑心,她曾經提到他到實驗室去拜訪的事,她的口氣很自然,可是我相信她是希望我采取行動。”

    “這么說,她早就知道了?”

    “她很懷疑他,不過因為她曾經愛過他,所以很難啟齒。”

    布麗姬點點頭,“對,這就可以解釋好幾件事。高登也告訴我,他們以前訂過婚。”

    “你知道,她一心希望兇手不是他,可是事實卻使她越來越肯定.她想要暗示我,可是又不肯做出對他不利的事。女人是種奇怪的動物.我想從某一方面來說,她還是愛著他。”

    “即使他甩掉她?”

    “是她甩掉他的.這個故事也真奇怪,我告訴你。”他說出那件暴行。

    布麗姬瞪著他說.“高登真的那么做?”

    “對,你看,他從前早就不正常了。”

    布麗姬顫抖了一下,喃喃地道:“這么多年了……這么多年了……”

    路克說,“也許他所殺的人遠比我們知道的多,只因為最近他連續殺了好幾個人,所以才引起別人注意.大概是成功的次數太多,所以他才魯莽起來。”

    布麗姬點點頭,沉思了一、兩分鐘,然后突然說:“那天傅樂登小姐在火車上到底說了什么?她是怎么起頭的?”

    路克一邊回想一邊說.“她說她要到蘇格蘭警場去,也提到村里的警官,說他是個好人,可是對謀殺案恐怕處理不了。”

    “她首先提到這些?”

    “對。”

    “后來呢?”

    “后來她說‘你很意外,我看得出來,我當初也一樣.實在不敢相信。我想一定是自己在胡思亂想。’”

    “后來呢?”

    “我問她是否肯定她沒有胡思亂想,她很平靜地說:‘喔,不是,第一次也許是,可是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就不會了。從那以后我就很肯定了。’”

    “真了不起,”布麗姬說,“接下去呢?”

    “我就順著她的口氣說我相信她做得沒錯,又說如果有個多疑的湯瑪斯,那就是我。”

    “我知道,要是換了我,也一定覺得很體諒那個可憐的好老太太.后來你們又說了些什么。”

    “我想想看,喔,對了,她提到愛伯康比的案子—你知道,就是威爾斯那個下毒者.她說她本來不大相信他看他的被害者時,眼睛里有一種特別的眼神,但是現在卻相信了,因為她也親眼看到。”

    “她是怎么說的?”

    路克皺眉想了一會兒,然后說:“她還是用那種優稚的聲音說,‘當然啦,我本來并不相信報上的報導,可是確實是真的.’我問她什么是真的,她說:‘一個人的眼神’,噢,老天,布麗姬,她的聲音那么平靜,可是臉上的表情—就像看到一件太可怕的東西,沒辦法說出來似的!”

    “說下去,路克,把一切都告訴我。”

    “接著她就一一說出受害者的名字—愛美.季伯斯、卡特、湯米.皮爾斯,她說湯米是個討人厭的男孩,卡特嗜酒如命.又說:‘可是現在—就是昨天—換成漢伯比醫生了—他是個好人,真的是個好人。’她說如果她直接告訴漢伯比,他一定不相信!一定會捧腹大笑!”

    布麗姬深深嘆口氣,說.“我懂了—我懂了。”

    路克凝視著她問.“怎么了?布麗姬,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漢伯比說過的話,不知道—算了,別管那些,說下去吧。她最后還跟你說了什么?”

    那些話給路克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一直沒有忘記,于是他又重復了一遍.“我說想殺掉好幾個人而能逃過法網很不容易,她說,‘不對,不對,親愛的孩子,你錯了.殺人井不難,只要沒有人懷疑你就沒問題.你知道,我要說的那個人就是任何人都不會懷疑的人.’”

    布麗姬打了個冷顫,“殺人不難?的確太容易了—她說的一點都沒錯!怪不得你印象那么深!路克.我也會忘不了—一輩子都忘不了!像高登.伊斯特費德那種人—噢,當然太容易了!”

    “可是要證明這件事卻沒那么簡單。”路克說。

    “是嗎?我想我也許幫得上忙。”

    “布麗姬,我不許你—”

    “你不能阻止我,我不要只顧自己安全躲在一邊.這件事我也有份,路克,做起來也許有危險—不錯,我承認是有危險—可是我一定要盡自己的責任。”

    “布麗姬—”

    “我管定了,路克!我要接受韋恩弗利小姐的邀請留下來。”

    “親愛的,我求你—”

    “我知道這對我們兩個人都危險,可是路克,我們兩人都有份,讓我們一起來打擊那個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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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08-4-27 15:25:32
韋恩弗利小姐屋里平靜的氣氛,和剛才車里那種緊張的氣氛比較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韋恩弗利小姐對布麗姬接受她的邀請似乎有點不敢相信,不過她馬上顯出很好客的態度,表示她的遲疑并非因為不歡迎這個女孩,而是另有原因,路克說,“既然你那么客氣,我覺得布麗姬還是暫時留在你這兒最好,韋恩弗利小姐。我會住進貝爾斯旅館.我寧可把布麗姬留在我的視線之內,也不希望她進去住,那里到底也出過事。”

    韋恩弗利小姐說,“你是說拉薇妮亞.傅樂登的事?”

    “對,你一定會說,任何人住在擁擠的市里都很安全吧,對不對?”

    韋恩弗利小姐說.“你的意思是說,一個人安不安全主要在于有沒有人想殺他?”

    “不錯,我們現在都很依賴所謂文明的善意。”

    韋恩弗利小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布麗姬說.“韋恩弗利小姐,你知道高登—是殺人兇手有多久了?”

    韋恩弗利小姐嘆口氣,說.“親愛的,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我想也許我內心深處早就很肯定了,可是我的腦子卻一直想否認.你知道,我實在不愿意相信這件事,所以一直欺騙自己說那只是我在胡思亂想。”

    路克坦白地間.“難道你自己從來沒害怕過嗎?”

    韋恩弗利小姐想一想,然后說:“你是說如果高登懷疑我知道他是兇手,可能會想辦法除掉我?”

    “是的,”

    韋恩弗利小姐溫和地說.“我當然想到過,也盡量小心。不過我想高登不會真的認為我對他是威脅。”

    “為什么?”

    韋恩弗利小姐微紅著臉說.“我想高登一定不相信我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

    路克忽然說,“你甚至還警告過他,是不是?”

    “對,我跟他暗示過,那些惹他不高興的人馬上都會發生意外,真是奇怪。”

    布麗姬問.“他怎么說呢?”

    韋恩弗利小姐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說.“他的反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他好像—好像很高興似的,真是太奇怪了!他還說.‘原來你也看出來了!’我想,他大概覺得很光榮。”

    路克說:“那當然,他早就瘋了。”

    韋恩弗利小姐迫切地表示同意,“是啊,他的確瘋了,不可能有別的理由.他對自己的行為不應該負責任。”她用一只手拉著路克手臂,“他們不會吊死他吧,對不對?菲仕威廉先生。”

    “不會,不會,我想會送他到布洛德姆去。”

    韋恩弗利小姐嘆口氣,靠在椅背上,“那我就放心了。”她看看布麗姬,后者正皺眉望著地毯。

    路克說.“不過現在離那個階段還早得很,我已經通知過警方,他們一定會慎重處理這件事.不過你要知道,目前我們能掌握住的證據實在太少了。”

    “我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布麗姬說。

    韋恩弗利小姐抬頭看著她,眼睛里有一種神情,路克覺得似乎不久前才在什么地方看過,他努力回想,但卻一時想不出來。

    韋恩弗利小姐用懷疑的口氣說.“你好像很有信心,親愛的,嘿,也許你說得對。”

    路克說.“我開車到莊園把你的行李帶回來,布麗姬。”

    布麗姬馬上說.“我也去。”

    “我寧可讓你留下來。”

    “對,可是我寧可跟你一起去。”

    路克生氣地說:“別像媽媽跟著小孩一佯跟著我,布麗姬.我不要你保護我。”

    韋恩弗利小姐喃喃地道:“布麗姬,我真的覺得大白天在車子里不會有什么危險。”

    布麗姬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實在有點傻,這種事讓人太緊張了。”

    路克說:“有一天晚上,韋恩弗利小姐保護我回家……韋恩弗利小姐,承認吧!你當時確實是這個意思,對不對?”

    她承認了,并且微笑道,“你知道,菲仕威廉先生,你對他一點都不懷疑,萬一高登.伊斯特費德知道你來的目的純粹是調查這件事,那就一太不安全了.而且那條小路很幽靜,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好了,我現在已經知道了,”路克嚴肅地說.“我保證不會被他趁虛而入。”

    韋恩弗利小姐不安地說.“別忘了,他狡猾得很,比你所想象的更狡猾。他的腦筋實在很聰明。”

    “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大家都知道男人很勇敢,”韋思弗利小姐說—“可是男人往往比女人更容易受騙。”

    “一點都不錯。”布麗姬說。

    路克說.“說真的,韋恩弗利小姐,你真的覺得我有危險嗎?你想伊斯特費德爵士真的會想辦法除掉我嗎?”

    韋恩弗利小姐遲疑了一會兒,然后說,“我想最危險的還是布麗姬,因為她拒絕跟他結婚才是最冒犯他的事.也許他解決掉布麗姬之后,會杷箭頭指向你。不過我想他一定會先對付布麗姬。”

    路克呻吟了一下,“我真希望你出國去—現在走—馬上就走,布麗姬。”

    布麗姬撅著嘴說,“我不要。”

    韋恩弗利嘆口氣,說,“你真勇敢,布麗姬,我很佩服你。”

    “換了你也會一樣。”

    “也許吧。”

    布麗姬忽然用勇敢的聲音說.“路克和我會同心協力處理這件事。”

    她送他到門口,路克說.“我安全離開虎穴之后,會從貝爾斯旅館打電話給你。”

    “好,一定喔。”

    “親愛的,別太緊張了!就算最熟練的兇手也要有點時間擬定計劃。我想至少這一、兩天我們還很安全。貝特督察今天就從倫敦來,他來了以后,伊斯特費德的一舉一動就都在他們掌握之中了。”

    “其實一切都沒問題,我們也可以退出這幕鬧劇了!”

    路克用一只手摟住她的肩膀,嚴肅地說.“布麗姬,親愛的,聽我的話,別做任何傻事。”

    “你也一樣,親愛的路克。”

    他緊摟一下她的肩膀,跳上車子,就開走了。

    布麗姬回到起居室時,韋恩弗利小姐正像一般老小姐一樣東摸摸,西弄弄。“親愛的,你的房間還沒準備好,愛蜜莉正在打掃.你知道我打算怎么祥?給你泡杯好茶.經過這么多煩心的事,你一定需要喝杯好茶。”

    “你真體貼,韋恩弗利小姐,可是實在不想喝。”

    布麗姬很不喜歡喝茶,因為喝完之后胃腸常會不舒服,但是韋恩弗利小姐卻豎持說她的客人需要喝茶.她匆匆忙忙走出去,大約五分鐘后,微笑著端來一個茶盤,上面擺了兩個德勒斯登瓷杯裝的清香茶水。

    “是真正的萊普善小種紅茶。”韋恩弗利小姐驕傲地說。

    布麗姬只無力地笑笑。

    這時那個笨里笨氣,患有甲狀腺腫的矮小女傭愛蜜莉走到門口,說.“小姐,請間你有沒有看到枕頭套?”

    韋恩弗利小姐快步走出去,布麗姬趕緊把茶往外一倒,差點倒在正在花壇上的“老呸”。

    老呸接受布麗姬的道歉之后,跳上窗臺,生病似的咪咪叫著。

    “真漂亮!”布麗姬用手摸摸它的背說.老呸豎著直尾巴,更用力地叫,布麗姬抓抓它耳朵,又說,“乖貓咪!”

    這時韋恩弗利小姐回來了,喊道.“老天,老呸一定很喜歡你吧,對不對?小心它耳朵,親愛的.它最近耳朵一直痛。

    可是她警告得太遲了,布麗姬的手已經摸到貓耳朵。老呸對她嗚嗚大叫,像尊嚴受到侵犯似的走開了。“喔,老天,它有沒有抓你?”韋愚弗利小姐喊道。

    “沒什么大不了。”布麗姬舔舔手背上那條抓痕說。

    “要不要擦碘酒?”

    “不用了,沒什么,不用小題大做。”

    韋恩弗利似乎有點失望。布麗姬覺得自己或許有點失禮,又急忙說,“不知道路克多久會到?”

    “別擔心,親愛的,我相倩菲仕威廉先生一定會小心照顧自己。”

    “喔,對,路克很堅強。”

    這時電話鈴響了,布麗姬快步過去拿起聽筒,是路克的聲音,“喂?布麗姬嗎?我在貝爾斯旅館,你的行李能不能吃過午飯再送去?因為貝特來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英格蘭警場的督察?”

    “對,他想馬上跟我談談。”

    “沒關系,你就吃過午飯再拿來好了,順便把他的看法告訴我。”

    “沒問題,再見了,親愛的。”

    布麗姬把聽筒收好,又把電話內容說給韋恩弗利小姐聽.然后她打個呵欠,疲倦感已經克服了剛才那陣興奮.韋恩弗利小姐發覺了,對她說,“你累了,親愛的,最好去床上躺躺。不,吃午飯前睡覺也許不大好,我想拿些舊衣服送給附近一個女人—從稻田那邊散步過去,你要不要一起去?剛好可以趕回來吃午飯。”

    布麗姬欣然同意,他們從后門出去。韋恩弗利小姐戴了頂草帽,有趣的是,她還戴了手套.布麗姬想.“也許我們會到龐德街去吧。”

    韋恩弗利小姐邊走邊聊些有趣的鄉間小事。她們穿過兩片稻田,一條崎嶇的小巷,然后走上一條通往樹林的小徑。天氣很熱,布麗姬覺得走在樹蔭下很舒服,韋恩弗利小姐提議不妨坐下來休息一會兒。“今天實在很悶熱,你說是不是?我想等一下或許會打雷。”

    布麗姬有點困倦,勉強接受她的建議靠在樹干上.她半閉著眼睛,腦中忽然想起一首詩,

    喔,你為何戴著手套穿過田野

    喔,沒有人愛的白胖女人

    可是這當然和她眼前的景象不合,韋恩弗利小姐并不胖.布麗姬把詩改成。

    喔,你為何戴著手套穿過田野

    喔,沒人愛的瘦灰女人

    韋恩弗利小姐打斷她的思路,說.“你很困了,親愛的,對嗎?”

    她的聲音很溫和、很平常,但卻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使布麗姬倏地張開眼睛。

    韋恩弗利小姐正俯身用熱切的眼光看著她,輕輕用舌頭舔著嘴唇,又問一次,“你很困了,對嗎?”

    布麗姬相信這回沒有弄錯她的語氣,同時突然體會到一件事,立刻對自己的愚鈍感到輕蔑.她曾經懷疑過事實的真相,可是也僅僅是懷疑而已。她曾經私下悄悄打算加以證實,只是從來沒想到自己會遭到任何暗算,她覺得自己一直杷內心的懷疑隱藏得很機密,也從來沒想到有人會這么快打定主意.傻瓜!比那些人還傻七倍!她忽然想到,“那杯茶—對了,茶里一定有什么東西,她不知道我根本沒喝,我的機會來了,我一定要假裝喝了。那杯茶里有什么東西?毒藥?或者只是安眠藥?她以為我一定很困—對了,這不是很明顯她又閉上眼睛,假裝用很自然、昏昏欲睡的聲音說.“我好困好困,真好笑!我怎么會這么想睡!”

    韋恩弗利小姐輕輕點點頭,布麗姬從幾乎全閉上的眼縫中看著她,心想:“無論如何,我總不會輸給她。我的肌肉蠻結實的,她只不過是個瘦弱的老太婆.不過我必須讓她把事情經過說出來,一定要讓她說出來。”

    韋恩弗利小姐微笑著—那不是善意的笑容,非常陰險狡猾,根本不像是人的笑容。布麗姬想.“她真像山羊,太像了!山羊一向代表邪惡,我現在才了解是為什么。我想對了—我的胡思亂想居然對了!女人受輕視所引起的憤怒力量實在太大了,一切就是因此引起的。”

    布麗姬又故意喃喃地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我覺得好奇怪一好奇怪。”

    韋恩弗利小姐迅速看看四周,這地方非常偏僻,離村子也很遠,就算再大聲叫別人也聽不見。附近沒有任何房舍.韋恩弗利小姐開始在她帶來的包裹中摸索著—那個包裹本來應該是包舊衣服的,不錯,紙裂開了,露出一件柔軟的羊毛外套,可是那雙戴手套的手仍然在摸索著.喔,你為何戴著手套穿過田野?對了,為什么?她為什么要戴手套?對了!對了!這件事計劃得太美了!

    最后,韋恩弗利小姐終于謹慎地拿出一把刀,她拿得很小心,免得擦拭掉刀上原有的指紋—這天早上伊斯特費德爵士曾經在愛許莊園的起居室用他那雙小胖手摸過的刀—鋒利的摩洛哥刀。

    布麗姬覺得有點惡心。她必須拖延時間—對,而且要讓這個女人說出事實—這個沒人愛的灰瘦女人.應該不會困難,因為她一定想盡情賣弄她的得意杰作—而她唯一能傾訴的對象就是像布麗姬這種人—就快永遠閉口的人—布麗姬用模糊混濁的聲音問,“那是什么刀子?”

    韋恩弗利小姐忍不住笑起來—笑得很可怕、很柔和,還帶著規律,一點也不像人的笑聲.她說.“是替你準備的刀,布麗姬,給你的!你知道,我恨你很久了。”

    布麗姬說.“因為我要嫁給高登,伊斯特費德?”

    韋思弗利小姐點點頭,“你很聰明,太聰明了!你知道,這東西就是對他最不利的證據,別人會發現你被這把刀—他的刀—殺死在這兒,刀子上還有他的指紋!我今天早上要求看這把刀的方式很聰明吧!后來我趁你們上樓的時候,偷偷用手帕把刀子包起來放進口袋。真是輕而易舉!不過這件事本來就很容易,連我自己都不大相信。”

    布麗姬仍然用那種混濁呢喃的聲音說:“那是因為你有鬼才。”

    韋愚弗利小姐又露出那種淑女似的淺淺笑容,用驕傲得可怕的聲音說.“不錯,我從小就很有頭腦,可是他們什么事都不讓我做,要我整天留在家里無所事事。后來高登—只不過是個鞋匠的兒子,可是他有野心!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他一定會出人頭地,但是他居然把我甩掉一把我甩掉!就只為了那只鳥那件可笑的事!”她做了個奇怪的手勢,仿佛在扭曲什么東西似的,布麗姬心頭又起了一種恐怖感。

    “高登.瑞格居然敢甩了我—韋恩弗利上校的女兒!我發誓一定要報復他!我常常一連失眠好幾夜,腦子里始終在想這件事.后來我們越來越窮,連房子都不得不賣掉,結果卻被他買下來了!他還自以為給了我多大的恩惠,替我在我自己的老家弄了份工作。那時候我真是恨透他了!可是我從來都沒表現出來,我們從小就受到良好的家教.這就是-一個人有沒有教養的差別。”

    她沉默了一會兒,布麗姬看著她,幾乎連呼吸都不敢出聲,免得打斷她的話。

    韋恩弗利小姐又繼續輕輕說.“我一直在考慮應該怎么做,最初我只想到殺掉他.那時侯我剛開始一個人在圖書館里靜靜研究犯罪學。后來我不只一次發現.那些書真是幫了我不少忙。就拿愛美的房門來說,我把她床頭的藥瓶換定之后,就從外面用鉗子把里面的鑰匙鎖好。她打鼾打得像什么一樣!真討人厭!”她頓了頓,“我想想看,我說到什么地方了?”

    布麗姬培養出來的能耐—最佳聽眾,也是伊斯特費德爵士對她著迷的原因—此刻完全發揮了作用.何娜瑞亞.韋恩弗利也許是個殺人狂,不過也像一般人一樣愛夸耀自己.布麗姬非常適合跟這種人合作,她仍舊用那種昏沉沉的聲音說:“你說你本來想殺掉他。”

    “對,可是我覺得那太便宜他了,沒辦法讓我滿足,我一定要做得更漂亮.后來我終于想出這個辦法.讓他為不是自己犯的罪行受到懲罰,我要使他成為殺人兇手!讓他為我犯的罪被吊死,或者判處無期徒刑,那更好。”她得意地格格笑著,笑聲非常恐怖,眼中發出奇異的光芒。

    “我剛才說過,我看了很多犯罪學的書,所以我懂得小心選擇替死鬼,起先沒什么人懷疑。你知道,”—她壓低了聲音—“我覺得殺人很有意思。那個討厭的女人—莉蒂亞.賀頓—以為自己給了我多大恩惠—有一次居然說我是‘老處女’高登跟她吵架的時候,我非常高興,我想。

    “太好了,一石二鳥.真有意思,我坐在她床邊把砒霜放進她茶里,再走出去告訴護士,說賀頓太太抱怨伊斯頓費德爵士的葡萄有苦味!可是那個蠢女人沒告訴別人,真是太可惜了。

    “后來,我一聽到高登和什么人結怨,馬上就安排那個人發生意外,真是太簡單了!他真是個傻子—傻得叫人不敢相信!我讓也以為他有某種特殊的天賦,任何人跟他作對都不會有好下場,他居然馬上就相信了。可憐的高登,他什么事都相信!真是太容易上當了!赤麗姬想到自己也曾輕蔑地對路克說.“高登!他任何事都相信!”容易嗎?真是太容易了!可憐傲慢而又輕信別人的小高登。

    但是布麗姬還需要知道更多,這也很簡單,這些年來她當秘書就學會了這套本事,平靜地鼓勵老板多談自己。現在,她眼前這個女人迫不及待地想吹噓自己有多聰明,于是布麗姬又喃喃地說,“可是你怎么有辦法成功那么多次呢?我真不懂。”

    “噢,太簡單了,只要好好計劃一下就夠了!愛美被愛許莊園解雇之后,我馬上雇用她.我覺得使用帽漆這一招實在很高明,而且她把房門從里面鎖上,我就更不用擔心了。不過當然啦,我本來就一直很安全,用不著擔心,別人根本想不出我有什么動機.既然沒有殺人動機,別人當然不會懷疑我是兇手.卡特也很容易就解決了,他一個人在霧里踉蹌地走著,我在小橋上趕上他,隨手一推就把他解決了。你知道,我其實壯得很。

    她頓一頓,又發出那種可怕的格格笑聲,“這整伴事實在太有意思了!我永遠忘不了那天把湯米從窗臺上推下去的時候,他臉上的那種表情!他一點都沒想到!”她神秘兮兮地靠近布麗姬說,“你知道,人其實笨得很,不過我以前從來沒發現。”

    布麗姬輕聲說.“那當然,你實在太聰明了。”

    “對,對,也許你說對了。”

    布麗姬說.“漢伯比醫生—一定比較困難吧。”

    “對,那次能成功真是意外.當然,也可能會失敗.那一陣子,高登得意洋洋的跟每個人談起他到威勒曼實驗室去的事,我想只要能設法使別人把他那次行程和以后的事聯想在一起就好—老呸的耳朵很臟,經常流膿,我想辦法用剪刀戳傷醫生的手,裝出很難過的樣子,堅持要替他包扎傷口,他不知道我用的紗布已經先碰過老呸的耳朵.我只是懂運氣,沒想到居然成功了.當時我非常高興—尤其老呸又是拉薇妮亞的貓。”

    她臉色變得黯淡起來,“拉薇妮亞.傅樂登!她居然猜到是怎么回事!那天是她發現湯米尸體的.后來高登跟老漢伯比吵架的時侯,她逮到我看漢伯比的眼神.當時我正在想要您么解決漢伯比,一回頭卻發現她在看我,我一時疏忽,就露出心里的秘密,我發現她知道是怎么回事,雖然明知她沒辦法證明什么,我還是很擔心,萬一有人相倩她的話就糟了.我想蘇恪蘭警場可能會相停她的話,也猜出她當天一定是到那里,于是就搭同一班火車跟蹤她。

    “殺她也非常容易,她站在安全島上等車子過去的時候,我用力推她一把,我壯得很!她馬上就被一輛車子當場壓死.我告訴我身邊那個女人,說我看到車號,然后把高登那輛勞斯萊斯牢子的號碼告訴她.我希望她會音訴警方.幸運的是,那輛車沒有停下來,大概是司機偷開主人車子出來兜風.不錯,我很幸運,我一向都運氣很好.那天他和瑞佛斯爭吵的那一幕.路克.菲仕威廉剛好可以做證人.我一直引他往這個方面想,真有意思!奇怪,要他對高登起疑心真困難,不過瑞佛斯一死,他就一定會懷疑高登了.他一定會!現在—哈,我要漂漂亮亮地了結這件事了。”

    她站起來,走向布麗姬,一邊輕柔地說.“高登甩掉我!現在卻想娶你做老婆。我這輩子一直好失望,我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

    喔,沒有人愛的灰瘦女人—

    她微笑著彎下身靠近她,眼里閃爍著瘋汪的光芒,手里的刀子也在閃閃發光。

    布麗姬用盡全身力氣往上一跳,像只山貓似的撲在另外那個女人身上,把她撞倒在地上,抓住她的右腕。

    何娜瑞亞.韋恩弗利驚訝之余,一時跌坐在地上,可是楞了一會兒之后、她也馬土開始還擊。她們兩人的體力相當,布麗姬年輕健康,肌肉被運動鍛煉得很結實.何娜瑞亞.韋恩弗利身材瘦弱,可是有一點布麗姬卻沒想到—何娜瑞亞.韋恩弗利瘋了,瘋子的力量是很大的.她像魔鬼似的打斗,而她那種瘋狂的力量更勝過布麗姬。兩人你來我往地揮打著.布麗姬拚命搶她的刀子,她也死命抓住不放.可是漸漸的,這個瘋女人開始占了上風。布麗姬不禁大聲喊.“路克!救救我!救救我!”可是沒有人能救她,這里只有她和何娜瑞亞.韋恩弗利兩個人。她用盡全力抓住另外一個女人的手腕,最后終于聽到刀子掉在地上的聲音.緊接著,何娜瑞亞.韋愚弗利的兩只手就瘋汪地掐住她的脖子,她咳嗆著最后呼救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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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08-4-27 15:26:18
路克對貝特督察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貝特督察看起來很順眼,寬闊的紅臉上有一把漂亮的胡須。乍看之下,他似乎沒什么特別,可是再看一眼就會發現,他的眼神非常精明銳利.路克并沒有看走眼,他以前也磁到過這種人,知道這種人值得信賴,而且一向工作很有成效.除了這種人,再也找不到更理想的人來辦這個案子了。等到只剩下他們兩人時,路克說,“這種案子請你來處理,實在有點大才小用。”

    貝特督察微微一笑,說.“這件案子也許很嚴重,菲仕威廉先生,碰到跟伊斯特費德這種大人物有關的事,我們不希望犯任何錯誤。”

    “說得對,只有你一個來嗎?”

    “喔,不是,還有一位巡宮。他在另外一家酒店—七星,他的工作是盯住爵士。”

    “我懂。”

    貝特問:“菲仕威廉先生,你覺得這件案已經沒什么疑問,可以肯定是他了?”

    “由各方面來看,我都覺得不可能是其他人。要不要我把事實一一告訴你?”

    “謝謝,不用了,威廉爵士都告訴我了。”

    “喔,你的看法怎么樣?你大概覺得像伊斯特費德爵士那種身份的入不可能是殺人犯吧?”

    “對我來說,沒什么不可能的事。”貝特督察說,:“犯罪學上沒有不可能的事.我一直這么跟人說。如果你告訴我,一位可親的老小姐、一個女學生,或者一位大主教是危險的兇犯,我也不會馬上駁斥你,我會先調查清楚。”

    “既然威廉爵士把以往的事告訴你了,我只要再告訴你今天早上的事就好了。”路克說。

    于是他簡單扼要地說出今天早上和伊斯特費德爵士那一幕,貝特督察興趣濃厚地聽著。

    最后貝特督察說.“你說他用手指摸過一把刀,他有沒有特別提到什么作用?菲仕威廉先生,他有沒有拿刀威脅你們?”

    “沒有明說.他用有點卑鄙的態度玩弄刀鋒—我實在不喜歡他那種如同審美一樣的得意樣子.我想韋恩弗利小姐一定也有同感。”

    “就是你說從小就認識伊斯特費德爵士,還跟他訂過婚的那位女士?”

    “對。”

    貝特督察說:“我想你可以放心那位小姐,菲仕威廉先生,我會派人嚴密保護她。另外,杰克森也會盯住爵士,應該不會再發生什么意外了。”

    “你讓我心里輕松多了。”路克說。

    督察同情地點點頭,“我知道你的處境很困難,菲仕威廉先生,你一定很擔心康威小姐的安全.你知道,我不認為這是個單純的案子,伊斯特費德爵士一定很狡猾,他也許會安靜一陣子,非到最后一個階段,他不會再輕易下手。”

    “怎么才算最后一個階段呢?”

    “有一種罪犯以為自己聰明得很.別人都笨得不得了,如果伊斯特費德爵士也形成這種心理,我們當然就會抓住他的馬腳。”

    路克點點頭,站起來說:“好吧,祝你幸運,有什么要我幫忙的事,盡管告訴我。”

    “當然。”

    “你不能建議采取什么行動嗎?”

    貝特考慮了一下,說.“我想目前還不能.我希望先大概了解一下這里的情形,也許我晚上會再跟你談談,行嗎?”

    “那最好。”

    “到時候我會對事情有進一步的了解。”

    路克仿佛覺得安心了些,其實很多人和貝特督察談話之后,都有這種感覺.路克看看表,吃午飯前是不是該去看看布麗姬呢?他想,最好不要.也許韋恩弗利小姐會覺得不好意思不留他吃飯,那或許會給人家很多不便.路克從以往和自己姑姑相處的經驗知道,者小姐往往喜歡在家事上小題大做。他在想,韋恩弗利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別人的姑姑?也許是吧。

    路克徒步走到旅館門口時,一個黑色身影勿忙從街上走過來攔住他,喊道.“菲仕威廉先生,”

    “漢伯比太太。”他上前和她握手。

    他說.“我還以為你走了。”

    “不,只是換了住的地方,我現在住在這兒。”

    “布麗姬呢?聽說她離開愛許莊園了?”

    “是的。”

    漢伯比太太嘆口氣.“我真高興她離開衛棲梧了。”

    “喔,不,她還在。事實上,她就住在韋恩弗利小姐家。”

    漢伯比太太后退一步,路克驚訝地發現,她顯得非常失望,“跟何娜瑞亞.韋恩弗利住在一起?為什么呢?”

    “韋恩弗利小姐很客氣,請她玩幾天。”

    漢伯比太太打個冷顫,向路克走近一步,拉著他的手說。

    “菲仕威廉先生,我知道自己沒權利說什么.最近我遭到一連串不幸,所以也許忍不住胡思亂想。”

    路克溫和地問.“你想到什么?”

    “我覺得—好邪惡!”她看看路克,發現他只點點頭,沒提出任何問題,于是又說.“我一直覺得最近衛棲梧充滿了邪惡的事,而且我敢說,一切都是那個女人引起的。”

    路克困惑地說.“那個女人?”

    漢伯比太太說:“我相信何娜瑞亞.韋恩弗利是個很邪惡的女人!喔,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可是別忘了以前也沒有人相信拉薇妮亞.傅樂登的話.可是我和她都有同感。我想地知道的比我更多.你記著,菲仕威廉先生,一個不快樂的女人,能感受到很多可怕的事。”

    路克輕輕地說.“也許是吧。”

    漢伯比太太馬上說.“你不相信?是啊,你有什么理由相信呢?我永遠忘不了約翰手上綁著繃帶從她家回來的那天,雖然他說沒什么大不了,只是給抓傷了,可是我—,,她忽然轉身,“再見,別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我—我最近有點不對勁。”

    路克看著她離開,不知道她為什么說何娜瑞亞.韋恩弗利是個邪惡的女人.漢伯比醫生和何娜瑞亞.韋恩弗利以往是朋友嗎?漢伯比太太是不是嫉妒她才這么說?—她怎么說來著—“也沒有人相信拉薇妮亞.傅樂登的話。”這么說,拉薇妮亞.傅樂登一定跟漢伯比太太談過她心中的猜疑。路克忽然想起火車上那位老太太憂慮的面容,他仿佛又聽到她用著急的聲音說:‘那個人的眼神—’時,臉上的表情也變了,就像清楚地看到什么東西一樣。路克覺得,那一刻她的臉完全不同了,嘴唇張開,露出牙齒,眼睛里有一種奇異竊喜的神情。

    他忽然想到:“可是我不是也在另外一個臉上看過這種表情嗎?—一模一樣的表情,就是最近的事,到底是什么時候?今天早上,韋恩弗利小姐在莊園起居室就是這樣看布麗姬。”他又突然回憶起另一件事,多年以前,他的蜜爾德姑姑說過,“你知道,親愛的,她看起來像白癡一樣。”那一刻,她原本正常愉快的臉上,也露出癡呆愚蠢的表情。拉薇妮亞.傅樂登提到一個男人—不,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那么,當時她會不會無意間模仿她所看到的表情—一個殺人兇手看著下一個被害者的表情呢?”

    路克不知不覺加快腳步往韋恩弗利小姐家的方向走去,腦子里有個聲音不斷地說,“不是男人,—她從來沒說是男人。你以為是男人,那是因為你腦子里一直那么想.可是她的確從來沒這么說。噢,天哪,我是不是瘋子?不可能,我只是在胡思亂想.不可能有這種事,根本就不合理嘛!可是我一定要看到布麗姬,一定要知道她平安無事。那對眼睛一那對奇怪的琥珀色眼睛.喔,我瘋了,我一定是瘋了。兇手是伊斯特費德,一定是他.他自己親口說過的。”盡管這樣,他還是忘不了傅樂登小姐那一刻模仿出來的可怕、不正常的表情。

    矮小的女傭替他開門,對他激烈態度有點意外。她說.“小姐出去了,是韋恩弗利小姐告訴我的.我看看韋恩弗利小姐在不在。”他一把推開她,走進起居室.愛蜜莉跑上樓,一會兒,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下來說.“主人也出去了?”

    路克抓住她肩膀說.“從哪邊走的?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瞪著他,喘息道.“她們一定是從后門出去的,不然我一定會看到。”

    路克跑出門外,穿過小花園,看到有個男人在修剪樹籬。

    路克跑上前,努力用自然的聲音問了個問題。

    那人慢吞吞地說.“兩位女士!喔,有,走了一會兒了。

    那時候我正在樹后面吃午飯,她們大概沒有看到我。”

    “她們從哪邊走的?”路克盡量使聲首顯得自然,可是對方一邊慢吞吞地回答.“從稻田那邊去,然后往哪邊走就不知道了。”一邊張大了眼睛打量他。

    路克向他道謝之后,立刻拔足飛奔,他越來越覺得危急。

    他一定要趕上她們—一定要!他也許真的瘋了,也許她們

    只是隨便走走—可是路克內心卻有個聲音在催促他,快!快!

    他穿過稻田,然后在一條小巷口遲疑著,不知道該往哪邊走。就在這時,他聽到有人在喊—很微弱,很遠,可是

    絕對錯不了,“路克救救我!”然后又是一聲“路克!”路克聽出聲音發自樹林那邊,立刻奮不顧身地跑過去.這時又傳來更多聲音—掙扎、喘息、像要窒息似的咳嗆聲。路克及時跑上前,把那個瘋女人的手從被害者的喉嚨上一把拉開,用力抱住她。她掙扎、吐著涎沫,詛咒著,最后終于一陣痙孿,在他有力的手掌下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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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表于 2008-4-27 15:26:43
“可是我不明白,”伊斯特費德爵士說.“真的不明白.。”

    他努力想保持自己的尊嚴,可是在他傲慢外表之下,卻明顯地露出令人同情的困惑。他實在沒辦法相信剛才聽到的這些奇怪的事。

    “事情是這樣的,伊斯特費德爵士,”貝特督察耐心地說。

    “首先,她的家族本來就有點不正常,那種舊式的家庭經常有這種情形,我想她也有那種傾向.其次,她是個野心勃勃的女人值學說的最終完成。1875年寫成的《哥達綱領批判》一書,對,但卻一再受到反對和打擊,先是她的事業,接著是她的愛情。”他咳了一聲,又說.“據我所知,是你甩掉她的。”

    伊斯特費德爵士頑固地說,“我不喜歡‘甩掉,這個字眼。”

    貝特督察改口說.“是你取消婚事的嗎?”

    “嗯,不錯。”

    “告訴我們是什么原因,高登。”布麗姬說。

    伊斯特費德爵士微紅著臉說:“好吧,既然你們一定要我說,我就說吧。何娜瑞亞有只金絲雀,她很喜歡它,常常用嘴喂它吃糖,可是有一天鳥沒有吃她的嘴里的糖,反而拚命啄,她氣得不得了,一把抓起鳥,然后一扭斷它的脖子!我—從此以后,我再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愛她,就告訴她,我覺得我們兩個人都錯了。”

    貝特點點頭,說,“對,一切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正如她對康威小姐說的,從此以后她就全心全力朝一個目標努力。”

    伊斯特費德爵士不相信地問:“你是說她一心要使我成為殺人犯?我真不相信。”

    布麗姬說.“是真的,高登,你不是也覺得也很奇怪,為什么惹你生氣的人都馬上會死嗎?”

    “那當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何娜瑞亞.韋恩弗利,”布麗姬說.“高登,你一定要明白,不是上帝把湯米.皮爾斯從窗口推出去的,其他人也是一樣。根本就是何娜瑞亞害死他們的。”

    貝特說.“你說今天早上有人打電話留了口信給你?”

    “對,大概是十二點左右,要我馬上到小樹林去,因為布麗姬有話要告訴我.對方還叫我不要坐車,要走路去。”

    貝特點點頭,“一點都不錯,那樣一來你就完了。別人會發現康威小姐被你的刀子割斷喉嚨,刀上有你的指紋,而且你當時又在附近出現過!你連一點辯白的余地都沒有。任何陪審團都會判你有罪!”

    “我,”布麗姬溫柔地說,“我不相信,高登,我一直都不相信。”

    伊斯特費德爵士冷淡地看看她,然后生硬地說.“就拿我的人格和我在村子里的地位來說,我相信任何人都不會相信這種殘酷的罪名。”他儼然地走出去,順手把門關上。

    路克說:“他絕對不相信他曾經碰到多大的危險。”又說。

    “告訴我,布麗姬,你怎么會懷疑韋恩弗利那個女人。”

    布麗姬解釋遣,“你跟我說高登就是那個殺人兇手,可是我實在沒辦法相信!你知道,我對他太了解了,我當過他兩年的秘書,我知道他相當傲慢,自視很高,可是我也知道他很仁慈,甚至心軟得可笑.連殺只黃蟬都會難過.韋恩弗利小姐說他殺死她鳥的故事根本不對,他絕對不會做那種事。他跟我提過是他不想跟她結婚,可是你卻告訴我剛好相反!好,就算是吧,也許是自尊心使他不愿意承認被她甩掉,可是那只金絲雀的故事絕對不可能!高登絕對不會做那種事!他連開槍都不愿意,因為看到動物被殺死他會難過得不得了。

    “所以我知道那個故事一定不是真的,至少不完全是真的。要是這樣,韋恩弗利小姐一定說了謊.仔細想想,這個謊話真是太特別了。我忍不住懷疑,她也許還說過其他謊。看得出來,她是個很驕傲的女人,被人甩掉一定嚴重損害了她的自尊心,她也許會非常生氣,很想報復伊斯特費德爵士—尤其他后來變得有錢又有勢.我想,‘對了,也許她會想到陷害他一個罪名,她心里一定很高興.’接著,我忽然又起了-個奇怪的念頭,想道,‘也許她所說的全部都是謊話呢?,我突然看出像她那種女人該多容易愚弄一個男人。我又想.‘也許有點不可思議,可是說不定真的是她殺了這么多人,卻讓高登以為是上天在替他報復.,要他相信并不難,我不是告訴過你嗎?高登什么事都相信!我也想到,‘她有可能殺那些人嗎?,結果發現果然有可能!她能把一個喝醉酒的人一把推下河,能把一個小男孩從窗口推出去,愛美.季伯斯死在她家,賀頓太太生病的時候,她也常常去陪她.漢伯比醫生比較難一點,我后來才知道老呸耳朵化膿.至于傅樂登小姐的死我就更不懂了,因為我實在想象不出韋恩弗利小姐穿上司機衣跟,開著勞斯萊斯的模樣。”

    “可是我突然想通了,知道這伴事其實最容易!只要從傅樂登小姐背后推一把—那么多人站在一起,做起來太容易了。那輛車子沒停下來,她又發現一個新機會,趕快告訴旁邊的女人說她看到車號,并且把伊斯特費德爵士車子的號碼告訴那個女人。

    “當然,我只是模糊地想了很多事.可是如果高登不是兇手—而且我確實知道他不是—那么會是誰呢?答案馬上就可以看出來-是個痛恨高登的人!誰會恨高登呢?當然是何娜瑞亞.韋恩弗利。

    “接著我想到傅樂登小姐曾經肯定地說兇手是男人,那我這一套美麗的理論不是又落空了嗎?如果傅樂登小姐說的不對,就不可能被人殺死.所以我才要你再正確重復一遍她說的話,結果發現她一次也沒用過男人這個詞。于是我覺得我想得一定沒錯,決定接受韋恩弗利小姐的邀請去住幾天,才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可是你居然一個字都沒告訴我?”路克生氣地問.“親愛的,你一直那么肯定,而我卻一點把握都沒有!我只是模糊地懷疑有這種可能。不過我從來沒想到自己會碰上危險,以為時間還多的是。”

    她打了個冷顫后說:“喔,路克,太可怕了!她的眼睛—還有那種可怕、陰森森、一點都不像人的笑聲!”

    路克也輕輕顫抖著說,“我永遠忘不了我及時趕到的那一幕!”又轉身問貝特.“她現在怎么樣了?”

    “已經瘋了,”貝特說.“你知道,那種人最后都免不了的,他們沒辦法忍受自己并沒有想象的那么聰明的事實。”

    路克悲傷地說.“唉,我實在算不上好警探!我從來沒懷疑過何娜瑞亞.韋恩弗利。還是你行,貝特。”

    “也許是,也許不是。你還記得吧?我說過在犯罪學上沒什么不可能的事。我還握到過一位老小姐。”

    “還有大主教和女學生!你真的覺得這些人都可能犯罪?”

    貝特微笑著說,“我的意思是說任何人都可能犯罪,先生。”

    “除了高登,”布麗姬說,“路克,走,我們找他去。”

    伊斯特費德爵士正在書房忙碌地做筆記,布麗姬溫柔地小聲說.“高登.你一切都知道了,能不能原諒我們?”

    伊斯特費德爵士高雅地看著她,說,“當然,親愛的,當然.我了解事實,我是個忙人、,所以忽略你.事實就像詩人吉卜齡的名言:‘走得最快的人最孤獨.’我即人生道路是條孤單的旅程。”他挺挺胸瞠,說.“找肩上負擔著很大的責任,我必須一個人承擔起來。對我來說,沒有人能陪伴我或者減輕我的負擔。我必須單獨走完人生的路,一直到我倒在路邊為止。”

    布麗姬說.“親愛的高登!你真是太可愛了!”

    伊斯特費德爵士皺皺眉,說:“這不是可愛不可愛的問題,我們別再談這些無聊的事了,我是個忙人。”

    “我知道。”

    “我準備馬上開始刊登一系列文章,研究各種時代的女人所犯的罪。”

    布麗姬用欽佩的眼光看著他說.“這個想法真棒。”

    伊斯特費德爵士呼口氣,說.“所以請離開,不要再打擾我.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路克和布麗姬輕輕走出房間,布麗姬說.“可是他實在很可愛。”

    “布麗姬,我相信你是真心喜歡他。”

    “是的,路克,我相信是的。”

    路克看看窗外,“我真高興就要離開衛棲梧了,我不喜歡這里.漢伯比太太說的對,這里有太多邪惡的事了。我也不喜歡愛許山脊的陰影罩著這個村子。”

    “說到愛許山脊,愛爾斯華西怎么樣了?”

    路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是說他手上的血是怎么來的?”

    “嗯。”

    “看情形他們又殺了一只白公雞。”

    “真巧!”

    “我想咱們那位愛爾斯華西先生恐怕會碰上一些不愉快的事.貝特正在計劃給他一點小意外。”

    布麗姬說.“可憐的賀頓少校從來沒想過要殺他太太,艾巴特先生大概也只是接到一位小姐的和談信,還有湯瑪斯醫生只是個缺乏自信的好年輕人。”

    “他是個超級笨蛋。”

    “你這么說是因為嫉妒他要娶若絲.漢伯比。”

    “他不配娶她這么好的女孩。”

    “我一直覺得你喜歡她更勝過我。”

    “親愛的,你這話不是太好笑了嗎?”

    “不,不見得。”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路克,你現在喜歡我了嗎?”

    他朝她靠緊些,但是她卻把他推開,然后說,“我是說喜歡,路克,不是愛。”

    “喔,我懂了.是的,我喜歡你,布麗姬,也愛你。”

    布麗姬說.“我也喜歡你,路克。”

    他們彼此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像剛在宴會上建立起友誼的孩子一樣。

    布麗姬說.“喜歡,比愛更重要,因為它才能持久,我希望我們之間的感情也能持久,路克。我不希望我們因為愛而結合之后,又彼此厭倦起來.想跟別人結婚。”

    “喔,親愛的愛人,我懂.你要的是真實感,我也一樣.我們的感情一定能夠持久,因為是建立在真實的東西上。”

    “真的?路克!”

    “是真的,甜心.我想這正是我擔心愛上你的原因。”

    “我以前也擔心會愛上你。”

    “現在還擔心嗎?”

    “不會了。”

    路克說,“有一段時間,我們曾經很接近死神,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從現在起,我們要好好的活下去了!”
365
| 發表于 2008-4-27 16:46:21
好長
422
| 發表于 2008-4-27 16:51:14
才看過。。
469
| 樓主| 發表于 2008-4-27 16:55:24
沒辦法,阿加莎的作品都很長~
1
| 發表于 2008-4-27 18:10:03
我們學校圖書館里面的都是好厚的一本……
422
| 發表于 2008-4-27 18:28:04
額。。我覺得沒好厚呢。。。
469
| 樓主| 發表于 2008-4-29 17:27:55
我們學校圖書室里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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