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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期謎題《空悵望》
海報與謎題內容并無實質性關聯
一、
嘉熙四年十一月中旬已是深秋時節，宋慈正于廣東提點刑獄司中閱覽下轄各地上交的結案公文。 自宋慈上任伊始，便發現廣東當地官員多不作為，積壓了大量陳年舊案，牢獄之中甚至有拘押多年的案犯至今未進行審理。 為此，宋慈特地制訂辦案規約責令官員們限期執行。如今過去四個多月，大小官員不敢懈怠，已審結數百起案件。 此時宋慈正在閱覽的正是茂名縣縣官吳能所遞交的公文，宋慈對吳縣官早有耳聞，此人能力平平卻長于阿諛奉承之事，乃是宋慈最為厭惡的一類官員。但或許是時運極佳，其治下的茂名縣倒是一直無大事發生，掩蓋了吳縣官的無能。 對于吳能所遞交的公文宋慈總是慎之又慎，之前所遞交的兩份結案公文均有紕漏，可總歸結果是正確的。而這次的公文卻讓宋慈愁眉不展。 “大人，該吃飯了。”一旁的竹英姑輕聲提醒道。 英姑乃是因為一起案件與宋慈結識，之后便追隨在宋慈左右成為他的幫手。但因其女兒之身，也只能在這衙門之中充當一個書吏之職。 “哦？噢……”宋慈若有所思的算是應答了，放下手中案卷起身與英姑前往飯廳。 英姑看他的樣子知他正記掛著案子，便拿起案卷開口問起。 “原來又是那茂名縣吳大人所交的案子。” “呵呵，這吳大人可真是人如其名吶。”宋慈剛走出兩步又轉過身來，饒有興致的問道,“英姑，你能從這案卷看出什么來嗎？” “我哪比得上大人。”英姑莞爾一笑。 “別學那些無能官員恭維奉承那一套了，你看完說說想法。” 聽到宋大人這么說，英姑倒也不客氣，快速將案件看了一遍，邊看邊在內心感慨著這吳大人的烏紗帽恐怕要不保了。
二、
公文中所述是一起發生在今年五月初十的案件。 被害者是一婦人，乃是茂名縣富紳曾漢家中的小妾錢氏，死時年方二十有一。案發那日一早，曾漢便與管家阿吉、家丁陳小，離家前往電白縣與當地的商戶商量生意上的合作，并在當地留宿。 到了當日晚飯時間，丫鬟小敏告知夫人柳氏，小妾錢氏不知所蹤。看門的家丁表示沒有看到錢氏離開曾府，柳氏當即令下人在府中進行找尋，可未能找到錢氏蹤跡。因府邸有一后門，平日里無人看管，柳氏與曾漢的弟弟曾江商量后認為錢氏可能是從后門離開。如今時間已晚，便打算明日再派人外出找尋。 次日一早，曾江與幾名家丁正欲從后門外出，忽地聞見不知何處散發出來的臭氣。隨后眾人在后院一枯井內找到臭氣來源，原來那枯井之中正是錢氏的尸體。 眾人將尸體從枯井中打撈上來，錢氏的脖頸上有著明顯的勒痕，就算并非仵作、驗官也能一眼看出這絕非意外墜井。曾江便立即派人前往縣衙報案。 吳縣官接到報案后即與手下趕往曾府，一面派人對府中人士進行查問，一面將尸體送往義莊進行檢驗，另派一人通過驛傳通知還在電白縣的家主曾漢。 經當地仵作檢驗，錢氏確為被人勒殺，遇害時間是前一日下午未時至申時。從脖頸處的勒痕判斷兇器并非繩索而是帛類物品，勒痕僅有一條，較粗，位于脖頸正面呈半圓狀，勒痕兩端位于脖頸兩側，但高度略低于正面勒痕。
圖1 勒痕大致示意圖 ▲ 尸體面部及胸腹部有多處磕擦痕，身上多處有死后造成的傷痕，推測為被投進枯井造成。而在尸體背部靠近脖頸處的位置有一大塊淤痕，呈橢圓狀，疑為人的足印。 除此之外，尸體并無其他可疑痕跡。 曾漢從驛傳處得知自家小妾死于非命后并未立即動身返回茂名縣，而是距離發現尸體后又過了兩日方才返回，其自述緣由為“尚有商事需要處理”。曾漢在電白縣的行蹤皆有證人，因此很快被排除了嫌疑。 通過對府中人的查問，吳縣官將嫌疑之人鎖定在府內廚師胡二。 胡二為茂名縣下轄泗水村人，身高約六尺，身形健碩，皮膚黝黑。在曾府做廚師已有十年，年歲三十八，其妻兒父母均住在泗水村，以務農為生。 據家中下人所供述，胡二曾與他人提及小妾錢氏貌美，言語之間透露出貪慕之情。而從與胡二關系較好的下人口中得知，胡二時常前往茂名縣當地的妓院春風樓，這使得他手頭拘緊，常常向他人借錢。府衙派人前往春風樓查證，胡二確為該妓院常客。偶爾手頭寬裕時，胡二甚至會叫上兩三名妓女同行房事。府中與胡二關系最好的家丁趙四還提起二月份某次胡二醉酒后與他說自己曾偷看錢氏沐浴。 胡二一開始供稱案發當日午飯后就獨自一人在后院廚房邊劈柴，直到酉時開始準備晚飯，期間他并未離開，也未有人前來廚房。曾府只有胡二一名廚師，因此無人證物證足以證明其供述。 經過盤問，胡二承認自己垂涎于錢氏美色，但矢口否認殺人罪行。對于偷窺錢氏一事，胡二辯解稱是自己酒后胡說。 根據錢氏的丫鬟小敏所說，案發當日下午錢氏離開房間，說是想在府中獨自散步。近來錢氏的心情一直不好，所以小敏便沒有跟隨。時間大約在接近申時的時候。 曾府雖是大戶之家，但府中下人并不多。僅有一名家丁陳東來曾在府中花園看到錢氏，時間是申時左右，之后錢氏離開花園往偏院和后院方向走去，無人知其蹤跡。 后又經過數月審問，胡二承認自己的罪行，供述了當日的殺人行蹤。 案發當日午飯后，胡二一人在廚房外劈柴，錢氏在申時之后獨自來到廚房拿點心。胡二見色起意圖謀不軌，錢氏奮力反抗，胡二一怒之下便用手邊擦汗的抹布將其勒死。 因為天色尚早，胡二只得把尸體藏在廚房旁邊的柴房內，用柴禾進行遮掩。而后在午夜又將尸體拋至枯井之中。
三、
英姑看完案卷后將自己的想法一一與宋慈說明，宋慈邊聽邊露出欣慰的微笑。沒想到跟隨自己多年，英姑在審案斷獄方面也是頗有小成。同時，宋慈也決定親自對這個案件進行調查，順道看看這位無能縣官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物。 翌日一早，宋慈與英姑、趙捕頭一同離開提刑司，騎馬前往茂名縣。又經過數日，三人抵達茂名縣，此行宋慈并未隱瞞自己的身份，而是提前派驛傳通知了縣官吳能。 可想而知，這位長于溜須拍馬的縣官會如何接待。三人剛一到茂名縣城門口，就見那縣官帶著一眾下屬在此恭候，一路陪同宋慈前往府衙。路上吳能對宋慈過往平定叛亂的經歷如數家珍，言語之間極盡諂媚，在宋慈平生所見奉承官員之中，真可稱得上佼佼者。 一行人來到縣衙后堂，吳能已命人準備了一桌豐富的宴席。看到宋慈徑直朝圓桌走去，吳能心中暗暗稱好，看來這宋大人也不過俗人一個。 可沒想到宋慈并未在桌邊坐下，而是走到后堂那副嶄新的匾額下，匾額上書四個大字：清正廉明。英姑看著匾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吳大人，你應當知道本官此行的目的。”宋慈背對著吳能說到。 “是，是，是。驛丞已告訴下官，宋大人是為那曾府小妾一案而來。”眼見宋慈沒有吃席之意，這吳能倒不慌不忙。他的年紀要比宋慈更年長幾歲，早已見過官場的各色人等，就算是面對宋慈這樣表面上剛正不阿的官員，他也知該如何應對。“下官已命人準備好這個案子的卷宗材料，只待大人審閱。不過大人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先讓下官為大人接風吧。” 吳能一個手勢，一位老書吏便將卷宗和相關的證物帶了過來。 宋慈轉過身，走到圓桌邊，先是看著桌上還冒著熱氣的美食隨后又將目光轉移到吳能身上。“吳大人，本官就不在此耽誤您享受這珍饈美味了。”說罷，宋慈讓英姑拿過老書吏手上的文件，三人便離開府衙前往驛站住宿。 吳能癱坐在椅子上，老書吏則看著宋慈的背影露出竊笑，看來終于有人能治一治這無能的吳大人。
四、
來到驛站剛放下行李，宋慈就開始查看詳細的案件卷宗，但內容與吳能所提交的公文大致相同，僅僅是多了幾份曾府其他人的口供。證物方面則僅有一條長約一尺滿是污漬的灰色抹布，即兇器。 “如他這般斷案，還不知以往有多少冤假錯案！大宋朝廷遲早要斷送在這班無能之輩手中！”宋慈看著證物厲聲道。 “大人，要開棺驗尸嗎？”英姑在旁問到。 “不，先去曾府。” 宋慈著常服帶著英姑前去曾府，趙捕頭則留在驛站。二人來到曾府，曾家作為縣內大戶，府邸看起來卻較為樸素。 在來時的路上，宋慈向本地人稍作打聽。原來這曾漢是白手起家，從一個當鋪伙計一路摸爬滾打才有了今天的家業，因此生活作風不似世襲豪紳那樣奢靡。在老百姓中曾漢的口碑也頗為不錯，這幾年常常施粥救濟窮人，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善人。 唯一的遺憾是曾漢已年過半百，膝下卻無一子，僅有三個女兒。其中大女兒是曾漢與發妻所生，早已出嫁。二女兒和三女兒是續弦的妻子柳氏所生，年歲尚淺，不過眼下柳氏又懷了一胎。小妾錢氏進曾家三年，未有子嗣。 而提到曾漢的弟弟曾江，外人的評價就一落千丈了。 曾江與曾漢是同父異母，二人年紀也差了二十五歲。因為父親臨終時的囑托，曾漢對這個弟弟極其寵溺。曾漢發家后，曾江便更加放縱，整日游手好閑揮霍無度。其人風流成性，也是春風樓的常客。而調戲良家婦女這種事更是屢見不鮮，每每都是曾漢為其善后賠罪。 宋慈講明身份讓下人通傳，不久便來到大門恭迎。 曾漢的年紀與宋慈相仿，頭上已見花白，但精神仍然健旺。一見宋慈，他并未開口而是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頗為犀利。 宋慈知其用意，拿出牙牌證明身份。 曾漢冷言道：“大人此番是為那錢氏而來？” “明人不說暗話，本官對錢氏一案尚有疑慮之處，此次專程前來正是為了仔細調查。” “吳大人不說已經結案了，兇嫌是那廚子胡二，難道宋大人另有嫌疑對象？” “本官只是認為這個案子尚有不明之處需要詳細勘驗和詢問，并非是對他人起疑。望曾老爺予以配合。”一旁的英姑知道宋慈所說乃是借口，二人正是認為真兇另有他人才會來到此處。 曾漢眉頭稍動，隨后舒展開來，陪同著宋慈和英姑穿過前院往正廳方向走去。
五、
三人穿過正廳來到后方的曾漢的書房，這間書房前后左右均無相鄰的房間，因此在此談事被他人偷聽的可能也很小。書房的附近還有三間房屋，其中最大的一間是曾漢的臥房，另外兩間并排的是柳氏及錢氏的住所。 “大人所說不明之處是指什么？” 見曾漢如此直截了當，宋慈也不客氣，上來便拋出了極為犀利的問題。“曾老爺你與錢氏的關系如何？在案發之前你們是否有過爭吵？” 曾漢本已舒展的眉頭又重新皺起。 “大人何出此言？” “錢氏是你三年前才納的小妾，按理來說還應是關系甜蜜之期，可你在得知錢氏遇害后卻選擇先處理生意。而根據丫鬟小敏的證詞，錢氏在案發前那段時間心情一直不好，恐怕與你不無關系吧？” 曾漢面色一沉，思慮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早聽聞宋大人明察秋毫，堪比包公再世，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我確實在案發前幾日責罵過錢氏，如宋大人這般聰明，想必也知道緣由吧。” “因為錢氏三年無子。” “是的。在下并非好女色之徒，只望早日得子繼承曾家香火。柳氏進我曾家九年，為我生了兩個女兒，可之后就一直沒能再懷上，因此我才又納了這房小妾。沒曾想三年了錢氏的肚子竟一點動靜都沒有，我為了全心全力應付她，可冷落了柳氏多年。案發前幾日我因此事責罵她，說了幾句重話。” “什么話？” “也沒什么，只是說我打算將她送人。不瞞大人，我也確實有此打算，畢竟我與她并無甚感情。” 聽到這里，英姑不自覺攥緊了拳頭。原來人人稱道的善人只是虛偽的面具，嘴上說自己不好女色，可這柳氏與錢氏皆是年輕貌美的姑娘。娶來不過是當作延續香火的工具，做不到就要送作他人。若不是柳氏生有二女，恐怕也早已被休。 “大人如今來問這個問題，是否懷疑在下殺死錢氏？”曾漢露出狡黠的表情。 “曾老爺你在得知錢氏死訊后沒有立即回來，除了你更在乎生意外，恐怕還有另一個原因。”宋慈應和道，“你認為自己與錢氏在案發前有過爭吵，可能會被懷疑。因此想在電白縣多停留幾日，有備無患，徹底洗清嫌疑。” “哈哈，大人果然神人。但聽大人此番言論，看來是相信在下沒有殺人嫌疑。” 宋慈沒有回答，電白縣與茂名縣雖距離較近，但騎快馬來回也要至少半天時間。而在這點上，吳能還是做到了嚴密的調查，查問了隨行的管家和家丁、曾漢所投宿客棧的老板伙計、與曾漢商討合作的富紳。他們均可作證案發當日下午曾漢一直都在電白縣，因此曾漢絕對不可能殺人，至少不可能親自殺人。 “曾老爺，令弟曾江是否在府上，本官想見見他。” 曾漢再次面露難色，多年與官家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最好不要欺瞞，尤其面前這個人可不像吳能那個蠢貨。 “他在偏院，我帶您過去。” 在曾漢的帶領下三人往偏院走去，路上經過花園，花園中還修繕了一座八角亭。宋慈想起家丁陳東來的證詞，他當時正是看到錢氏坐在八角亭內，面容惆悵。 沿著花園邊的石板路，三人來到偏院。此處有三棟互相獨立的房屋，呈三角排列，中間是個大院子。曾江就住在最對著院門最大的那間屋子。 不等曾漢呼喚，曾江就正好從屋內走出，看他的打扮似乎正打算出門。看到宋慈三人他有些詫異，臉上寫滿了疑惑。 “阿江，這位是廣東提點刑獄公事宋慈宋大人。” “哦哦，宋大人。”曾江向宋慈作了個揖，隨后看向自己的兄長。“這是怎么了？” “本官今次前來是想問幾個關于錢氏遇害一案的問題，還請曾江公子配合一下。” “錢氏？那案子不是結了嗎？”曾江的眼神有些飄忽，時不時便往宋慈身后的英姑瞟去，看的英姑渾身不自在。 “我們進去說吧。”宋慈做了個手勢，四人回到屋內。 曾江的房間與這座樸素的府邸可謂格格不入，內里裝修非常奢華，擺滿了各種古玩字畫，一張圍欄鑲著金絲的四方形大床更是奪人眼球。與之相配的是房間的主人，曾江身著白色絲綢長袍，腰帶中央還鑲嵌著一枚拇指大的翡翠，高挑精瘦的身形配上俊美干凈的臉龐，和整日忙于生意穿著樸素的曾漢形成鮮明對比。若不說這二人是兄弟，恐怕都以為這是父子吧。 “曾公子是第一個發現錢氏尸體的人？” “這個……”曾江看了一眼兄長，略帶玩世不恭的口氣說道，“也不能說是我第一個發現，當時是我和幾個家丁一起發現。” “你們原本是要外出尋找錢氏吧，怎么又會去查看枯井呢？” “因為當時我聞到一股怪味。”停頓了一會兒曾江又補充道，“我從小鼻子就很靈。” “前一天你們就發現錢氏失蹤，當時沒有找到尸體或者聞到怪味嗎？” “前一天我沒有參加找尋，是下人們在找，但是在府里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而那天大哥又正好外出了，嫂嫂不知道怎么辦就來找我商量。我們覺得錢氏可能從后門離開，可那時已經很晚，所以我說第二天我和家丁一起出去找。” “既然知道有人失蹤，你們不連夜去找還要等到第二天嗎？” “因為我們去錢氏的房間看了，她的衣物首飾都還在。她一個弱女子什么都沒帶我料定她也跑不遠，第二天去找是一樣的。” “發現尸體后你們立刻就報官了？” “是，因為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很明顯的勒痕。”曾江邊說邊比劃，“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被勒死。” “那口井有多深？” “大約兩丈。” “本官聽聞曾公子時常光顧春風樓，還常調戲其他女子。” 宋慈話鋒一轉，令曾江始料未及，他雙頰漲紅連忙擺手。曾漢也趕緊為其辯解：“他只是嘴上貪玩，絕沒有做逾矩之事。還望大人明察，切勿聽信那些無端的流言！” 宋慈環顧屋內，又翻了翻書桌上擺放著書籍，多是些民間的小說讀本，講的也都是男女情愛之事。 “以曾公子的家世樣貌，緣何尚未婚配？” 這個問題似乎是把兄弟倆給難住，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其實在場的人都很清楚以曾江的秉性肯定是不愿意在家安分守己，而一旦成親，必然不能像現在這樣隨心所欲。 宋慈低頭一笑，提出想去后院看一看。曾漢便讓曾江呆在府里不要出門，自己則陪著宋慈和英姑前去后院。
六、
出了偏院，沿著之前的石板路繼續走就來到后院，這里主要是廚房以及府內下人的住所，三人來時，一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粗獷漢子正拿著斧子在廚房外的院子里劈柴，曾漢介紹那是新招的廚子，是個啞巴但不聾。 廚房內有三個灶臺，已經劈好的柴禾堆在灶臺邊的角落里以便拿取。灶臺右側的臺面上放著砧板，上面立著一把殺豬刀，旁邊還有其他刀具。廚房的另一側是個大水缸，里面盛滿了水，附近的臺面上還放著一些新鮮的菜和肉 。 廚房旁邊是一間小柴房，在胡二的供述中他正是把尸體藏在此處。打開柴房的小門，里面堆放著許多柴禾，供人行走的地方都不多。 在宋慈的要求下，曾漢叫來了府中所有家丁丫鬟，宋慈向他們問起了找尋錢氏的過程。家丁丫鬟們你一言我一語，一邊回憶一邊敘述著當天的情形。 那日傍晚到了晚飯時間，丫鬟小敏來到正廳。曾府的規矩是主人家先吃，下人們這時要在旁服侍，待主人吃完后才輪到下人們吃飯。 因為錢氏之前獨自出去，小敏認為錢氏應該會自己來正廳，所以那時并未特意去尋找。但是柳氏與曾江都入座后仍不見錢氏的身影，柳氏便向小敏詢問。小敏說明原因后，柳氏讓小敏去找錢氏，可小敏從前院來到后院都未看到錢氏，路上詢問其他下人，也都沒人看見錢氏。隨后小敏返回正廳將此事告知柳氏和曾江。 在看門的家丁說明沒有看到錢氏從正門離開后，柳氏便讓大家一起在府內尋找，當時尋找的人里也包括胡二。下人們找尋了前院、花園、后院，柳氏和曾江則分別查看了正廳后的四間房和偏院的三間房，眾人忙活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有發現錢氏的身影。 宋慈問起柴房，有兩名家丁表示當時曾進入過柴房。因為天色漸暗，柴房內光線不足，他們還拿著火折子進去，被胡二得知后叱責了一番。而二人均表示那時沒有發現柴房內有人。 后院那口枯井也沒有被忽略，家丁很確定那會兒枯井里沒有人。 宋慈來到枯井邊，這里正好位于廚房和后門之間，深度與曾江所說差不多。若從此處不慎掉落，即便是活人也恐有生命危險。 將下人們解散后，也已是傍晚時間，那位新來的廚子已經在廚房內忙活起來，砧板上傳來咚咚作響的剁肉聲。曾漢雖不情愿，但還是提出讓宋慈留下共進晚餐。宋大人這次并未回絕。 三人返回正廳，一路上曾漢的表情始終陰沉。英姑對此人愈發懷疑，因為剛才在詢問下人們時，他作為一個案發前后根本不在府內的人，竟時不時開口像是故意在引導下人們的回答。 就算此人不是兇手，也定然在隱藏著什么。英姑這樣想到。
七、
來到正廳時，宋慈終于見到了曾府的最后一人，曾漢的正妻柳氏。柳氏年方二十五，明眸皓齒，生得美艷動人。就算是女子見到如此絕色，也不免多看幾眼。 柳氏的父親是茂名縣有名的才子柳川，一手妙筆丹青千金難求。但柳川去世后柳家便家道中落，柳氏不得已只好嫁給年紀足以當柳氏父親的曾漢，以換取富足的生活。 如今柳氏懷有身孕行動頗為不便，但得知宋慈身份后仍不忘禮節。宋慈提出自己可為柳氏把脈探知胎兒性別，這讓一直愁眉不展的曾漢終于露出笑容。 宋慈年輕時曾于京城名醫處學習岐黃之術，從柳氏的身形及脈象上，可推測她已有七個月的身孕，越接近生產的時間則對性別的判斷也會越準確。 “恭喜恭喜。”宋慈坐在柳氏旁邊把完脈后說到，“夫人所懷乃是男胎。” “當真！”曾漢聽聞大喜過望，拉著宋慈不住感謝。恰好此時曾江的聲音從后方傳來，“大哥，什么事那么開心？”然而走到正廳見到宋慈還在，他又恢復了拘謹的神態。 “阿江，曾家有后了！有后了！”曾漢沖曾江喊道，又給他講了剛才把脈之事。曾江一開始張著嘴像是不敢相信，隨后臉上逐漸浮起笑意，三十多歲的人開心的像個孩童一般抓著曾漢的手。 英姑見此情景倒是有些不悅，眼前這兩個男人分明只把女人當作生育工具。她看向可憐的柳氏，卻見柳氏一邊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一邊面帶笑意的看著那兩個人，滿是幸福的樣子。 唉，許是自己作為局外人不能理解罷了。 飯后，宋慈與英姑離開曾府。路上宋慈問起英姑所想，英姑也如實相告。 “看來這一趟帶你來看來是對的，若是那五大三粗的趙捕頭定不會覺察出這些。”聽完后宋慈如此評價道。 翌日一早，宋慈穿上官服來到府衙監牢見到了被關押數月的胡二。如今的胡二已不似公文上所說的那般健壯，身上所穿的白色囚服沾滿血跡。他仰面倒在一堆雜草之上，看到吳能和差役，就嚇得蜷縮起來，可這身體一動又因疼痛而發出了呻吟。 宋慈命人打開牢門，胡二一看到來人身著官服便不再吱聲。宋慈走近胡二，他頭發散亂猶如野人一般，臉上身上滿是舊傷新傷，雙手手指已無法伸直，雙腿也已無法站立。就算離開這牢籠，恐怕也成了廢人一個。 “吳大人，如此嚴刑逼供就是你的審案斷獄之道嗎！” “可宋大人，面對這種宵小之徒，不用些手段又如何能讓他們招供？”吳能在宋慈身后彎腰低頭，可口中說的話卻一點不見退讓。 宋慈一甩袖子吩咐吳能帶上差役前去曾府，他要開棺驗尸。 老書吏聽聞后也跟著來到了曾府，這本沒有他什么事，只是他實在想親眼看看這提刑官宋大人的本事。 曾漢得知要開棺驗尸，頗為不滿。可兩位官家站在面前，他只好咬著牙答應。 錢氏的尸體被葬于浮山，差役們忙活了一陣終于將棺木挖出。打開棺材，里面的尸體還未完全白骨化，當即泛出一股惡臭。除了宋慈、英姑和趙捕頭，其他人都捏起了鼻子。 宋慈命人將尸體從棺木中抬出置于地面草席之上，自己則以香油涂抹鼻端，口含小片生姜，帶上布制手套開始進行檢驗。 吳能與老書吏站在遠處捂著口鼻，一旁的曾漢倒是面色發白，在這深秋季節額頭卻不斷冒出汗來。 大約半個時辰后，宋慈檢驗完畢，起身脫下手套。 “敢問宋大人驗出什么來了？”吳能捂著鼻子湊了過來，本就難聽的聲音更加刺耳。 “縣內仵作的驗斷大致是準確的。”宋慈邊洗手邊說，“但他遺漏了兩處。” “哪兩處？” “其一，死者喉部有一橢圓狀擠壓傷，為生前造成。或許是因為與勒痕重疊，因此仵作并未發覺。”宋慈指著自己的喉結部位說到。“其二，是死者背后大塊淤青處有輕微骨折，同樣是生前造成。另外尸體還有多處死后造成的骨折，應當是被拋入枯井造成。” 說完，宋慈沒有理會不明所以的吳能而是走向了曾漢。 “曾老爺，看來我們需要再談一談，關于您的小妾錢氏。”
謎題篇結束。
請根據謎題線索還原分析案情，答題內容包括但不限于：
1. 為何宋慈在看了公文后便認為兇手并非胡二。
2. 真兇是誰及犯案過程。
3. 殺人動機。
回答規則：
答案一律在答案提交帖里回帖進行提交。
答案提交帖地址： http://www.njjzkj.com/thread-153613-1-1.html
本題截題時間：2023-05-20 20:00屆時將放出第 185 期謎題答案以及 186 期謎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