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CORES 2025夏季推理大賽第四題
《新謎案》
作者：Vt超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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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負責本題答疑的賽委： 名偵探小品、 你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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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3月1日，凌晨03:57，新加坡樟宜機場T1航班樓。 “哎皮皮啊，爸爸還要拉行李嘞，你先拉著妹妹走一下好不好哇？哎喲，人醬多，跟緊點來～”領到托運行李后，老王放下懷里還精力充沛的女兒球球，有點不放心地將她交給了東張西望的大兒子，苦著臉活動了一下酸痛僵硬的腰背，一個長長的哈欠后，布滿血絲的雙眼又被淚光蒙住。奶奶的，坐紅眼航班的唯一好處就是便宜了，雖然不知道這兩個平時早睡早起的小祖宗為什么現在還能生龍活虎的，但也算是一種幸運：起碼他們倆能自己走一段路。 “老爸，你真的……真的要一直這樣講話嗎？”皮皮表情古怪地盯著老王，感覺這樣的老爸有點丟人，妹妹卻被逗得“咯咯”直笑：“爸爸還蠻像那個，王雷賣魚，淦恁吶（閩南語臟話，妹妹只是根據發音模仿），林北～對不對爸爸？” 老王腳步驟停，差點害皮皮一頭撞上，他有些錯愕地回頭看著兒子女兒。“喂，這可不是我教的哦，要怪就怪你自己看直播聲音開太大了。”皮皮一臉平靜地撇清關系。 老王心情真的很復雜，這要是被孩子他媽知道了，自己不知道死幾次才夠。不過另一方面，來自女兒的認可又讓他有些得意，說明自己模仿的很像嘛！老王覺得無論去哪里玩，當地人肯定會宰外國游客，這一般是無法避免的事情，但這次來新加坡窮游幾天，他覺得還是能掙扎一番的。首先，老王本身說普通話就有點南方口音，加上他之前就喜歡看一個叫王雷的新加坡網紅的賣魚直播視頻，看多了也把新加坡華語的口音學得有模有樣，對于融入新加坡華人群體他相當有信心。 “妹妹，這是爸爸給媽媽準備的驚喜，回家后也要替爸爸保密好不好？”球球認真地點了點頭，皮皮無語地搖了搖頭。 “真是爸爸的乖寶寶，走吧走吧，我們出去后要找一位Susan阿姨，她應該會舉著寫有老爸名字的牌子，你們也幫忙看著點哦。” “爸爸爸爸，這位蘇三阿姨是誰啊？” “呃，是我們暫時的房東哦，爸爸這次準備了新加坡的民宿，當地叫做組屋，這樣更能體驗當地特色呢！” 球球很捧場地星星眼“哇哇”叫了起來：“祖屋？是歷史很悠久的房子嗎？” 皮皮輕哼一聲，空著的那只手熟練地刷著手機，打開了瀏覽器。“是因為最便宜吧，我看那個濱海灣金沙酒店的家庭套房一晚就要七八百新幣，乘以五也就是人民幣—” “好兒子，你喝口水吧！” “爸爸爸爸，為什么新加坡叫新加坡啊？” “額……因為新加坡早期是個移民國家，所以被親切地稱為“新家”，而它的國土面積又很小，是個小島國，所以叫‘坡’。”老王一本正經、不假思索地張口就來，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帥炸了。 “哇哇！爸爸你好厲害！” “新加坡是英文名Singapore的音譯，源自馬來語名稱Singapura，該名稱又源自梵語??????? （Simhapura）。其中simha的意思是獅子，pura是城市，因此新加坡也叫‘獅城’。Singa則是馬來語中的獅子。” “哇哇！哥哥你好厲害！” “……好兒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百度，或者我應該說，谷歌。”皮皮頭也不抬，揮了揮手中的手機。 死小子，你以為自己很帥嗎？ “爸爸爸爸，我看到了！蘇三阿姨！” 老王和皮皮向球球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出口處有一位身材臃腫的中年女子倚靠在疏導人流的欄桿上，手里拿著一張有些皺巴巴的A4打印紙，上面很敷衍地寫了“王乎名”三個大字。她的目光對上了老王的視線，隨意地點頭示意。 “王先森，一家三口對吧？說好的我來載你們，那——”蘇三伸出了手。 老王嘆了口氣，從兜里數了點新幣交給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根據匯率換算開支，起碼他在網上查了，這個價格比自己在這時間段打機場出租車是要便宜的。 引用 “新”知識（一） 新加坡承認四種官方語言，分別為英語、馬來語、華語（現代漢語普通話）、淡米爾語。新加坡的原住民為馬來人，出于對歷史和馬來文化的重視與認同，馬來語又是“國語”，新加坡的國歌、軍事口令等全部是馬來語哦！ 新加坡還有一種大部分人都會的“巴剎語言”，它指的是不同種族的人們在菜市場或小販中心等日常交流場所使用的混合語言。它通常是馬來語、華語方言（如福建話、潮州話、客家話等）和英語等多種語言的詞匯和語法表達混合而成的。
圖1 新加坡帶有四種語言文字的告示牌 ，從上到下依次為英語、華語、馬來語、淡米爾語 ▲
圖2 馬來語入門節選（動物名稱），英馬對照 ▲
圖3 馬來語入門節選（問路、方位、地點），英馬對照 ▲
2025年3月1日，凌晨05:00，Y集選區，大牌886底層。 凌晨的道路上沒什么車，蘇三也真的很敢開，那叫一個速度與激情，后排的老王開始還心驚肉跳的抱緊一左一右兩個小家伙，但終究是遭不住旅途勞頓，眼皮不知何時合了起來。可惜好夢不長，他感覺自己只是稍微瞇了下眼，就被蘇三叫醒。他們已經停在一棟樓下，這里似乎沒有中國那樣的小區的概念，就是一棟棟開放的居民樓，即新加坡組屋。比較特別的是組屋的一樓地面層很空敞，在這個時間還燈火通明，令人心安。 “我們就住這里，大牌886，你們跟我來吧，我們搭電梯去頂樓，我們家可是EM哦！”蘇三有些得意地介紹道，一邊帶領眾人來到886號組屋的一樓B電梯口。 EM是什么？大牌？大牌檔？還是誰耍大牌了？老王來不及細想，過于疲倦的大腦也不肯繼續運轉，他有些機械地拉著兩大箱行李，招呼兩位終于有些困的孩子們跟上。老王一家三口前腳剛趕到電梯口，看了眼手機的蘇三突然臉色一變：“哎喲，差點忘了今天已經三月一號了，好險好險……”她轉向老王，“paiseh paiseh（新加坡閩南語，即‘不好意思’），我們要稍微走點遠路，去搭另一邊的電梯。” 雖然有些不解，更有些不滿，老王也沒了任何力氣和手段，低頭又卯了最后一點力氣，再次拉動行李跟著蘇三來到另一端的A電梯口。進入電梯后，蘇三按下了按鈕中的最高樓層，第15層，球球卻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咦？我剛才數了一下，這棟樓不是有16層嗎，怎么電梯只能到15層？” “呵呵，小妹妹觀察力還挺厲害哦！這就是我說的EM啦，我們家房型可是雙層的，我們大牌886整個15樓的六戶人家都是這個房型，所謂的16樓就是我們各自家中的第二層，只能通過各自家中的樓梯上去，自然沒有第16樓的電梯咯。而且啊，我們可是這一帶唯一一棟16層的組屋，周圍的最高也才12樓呢，你爸爸有眼光，好彩（新加坡華語，即‘幸運/運氣好’）選到我家喔！” 眼看電梯快要到15樓，蘇三突然又些鬼祟地四處張望了一下，盡管電梯里不可能還有別人。她甚至特地放輕了聲音，像是在跟老王說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一般：“我提醒你們啊，待會要輕手輕腳一點，你們住的這幾天也盡量不要打擾其他鄰居吼，尤其是白天路過別人家大門前的時候，我們這邊人超級愛complain（抱怨/投訴）的！尤其是我們隔壁那家馬來人啊，我跟你講不是我racist（種族歧視），真的跟他們不對付嘞，你也少惹麻煩。” “哦哦……好的沒問題。”老王忍著哈欠隨口敷衍回答道，倒是兩位小孩子嚴肅地點了點頭，像是接到了艱巨任務的特種兵。 引用 “新”知識（二） 新加坡大部分的居民住宅都是“組屋”，是由新加坡建屋發展局統一建造的，最大的特點要數組屋的底層空間（當地英語俗稱void deck）——組屋的地面層除了建筑支撐柱，電梯和樓梯，基本上就是開放的公共空間，往往也設有一些桌椅。有些人會選擇利用這個空間置辦紅白喜事，只要不過分擾民即可，雖然看似比較隨意，但也算是一種鄰里文化。新加坡組屋都由數字座號命名，每棟組屋外墻都會用大顯示牌標注數字，或者在外墻上粉刷顯眼的數字，因此當地人往往會說“大牌XX”來表示具體哪棟組屋。
圖4 常見的組屋底層空間 ▲ 新加坡組屋戶型可粗略分為一房式、二房式、三房式、四房式、五房式和公寓式。其中最稀有的是雙層公寓式（Executive Mansionette, 簡稱EM），這種房型一般會占據組屋最高的兩個居住層。 組屋的物業管理，如定期打掃清理公共區域、回收處理垃圾等，大致根據新加坡的選區劃分，負責每個選區的政府機構在新加坡被稱為“市鎮理事會”，也簡稱“市鎮會”。
圖5 新加坡華語資料庫：“市鎮理事會”詞條釋義 ▲
引用 “新”知識（三） 在新加坡常常能聽到kiasu（新加坡閩南語，“怕輸/驚輸”）和complain（英語，“投訴/抱怨”），這兩個詞雖然一乍聽都有些貶義，但確實可以說是新加坡人的兩大特質，而新加坡人也對此毫不避諱，甚至有些津津樂道。在某些新加坡人眼里，“怕輸文化”和“投訴文化”也是一種新加坡特色！
圖6 新加坡The Straits Times(《海峽時報》)一則關于本地“投訴文化”的報道，網頁由谷歌翻譯成中文 ▲
圖7 新加坡華語資料庫：“怕輸”詞條釋義 ▲
2025年3月1日，凌晨05:11，Y集選區，大牌886，#15-06。 （以下人物對話原本是以馬來語進行的） 哈莉瑪叫醒了兩位較小的孩子，他們雖然像睡眼惺忪的小熊般不滿地嘟噥，卻也還算乖巧，在母親的哄勸下結伴去廁所洗漱。她和她的丈夫早些前就起床了，她先為親愛的旺阿莫泡了一杯Kopi-O （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又努力做出了一桌簡單但熱量充足的餐點：既不過于鋪張精致，又能確保大家有足夠的能量堅持到太陽落山。第一天總是有些困難的。 “哈桑他人呢？哼，是這么給弟弟妹妹做榜樣的？” 哈莉瑪不回頭也能想象到報紙后男人的不滿神情，無奈地上樓來到大兒子的房門口，聲音和敲門的動作都盡可能地輕柔：“哈桑，我的孩子，你怎么還不下來？你父親，哈迪和麗婭納都在等你一起用餐呢，時間也不多了。” 16歲的哈桑面無表情地開門，一言不發地從母親身邊走過，下樓梯時不必要地發出沉重的腳步聲。他正處于青春叛逆的年紀，又或許他本就是旺阿莫的兒子，骨子里繼承了父親的執拗。哈莉瑪其實也從學校那邊打聽到了，哈桑所在的足球校隊馬上要迎來一場重要賽事，不巧撞上了這個月，出于安全考量，哈桑這樣的球員都不得繼續訓練，自然比賽也上不了場。她知道哈桑對于齋戒，甚至是宗教帶來的所有條條框框，都感到憤怒：他覺得他一出生就沒了選擇。唉，親愛的旺阿莫又是那么的傳統虔誠，令人欽佩。哈莉瑪夾在兩個她深愛的男人中間，只恐怕接下來這一個月，家中的空氣都要凝固，無從喘息。 哈莉瑪緩緩下樓，看到哈桑還是不情不愿地坐在了客廳的餐桌前，丈夫仍高舉著報紙，但兩人毫無交流反而算是較好的消息了。她松了口氣，起碼今天有個好的開始，不是嗎？
2025年1月31日，上午10:27，Y集選區，大牌886，14樓。 “Madam林，你好！初三快樂！”法蒂瑪帶著自己照著食譜學做的黃梨塔（新加坡習慣把菠蘿叫做黃梨，黃梨塔類似鳳梨酥），重復著練習了很多遍的華語祝福，把14樓的鄰居都拜訪了個遍，最后一份送到了隔壁鄰居林女士手里。其實這最后一份才心意最重，法蒂瑪特地把送給林女士的黃梨塔做得更大一圈。整個14層除了自己外都是華人住戶，雖然大家都還算友善，但法蒂瑪總有種無法融入的吃力感。更何況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她那么賣力地和各位打好交道，都是為了讓他們對黃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虧黃姜夠聰明乖巧，和法蒂瑪一同搬到這里后，很快就認熟了這些鄰居，誰還會為難一只金毛呢？ 只有林女士是真的不一樣，法蒂瑪由衷地喜歡與她交談，而且兩人的共同愛好都是烘焙與烹飪。也正是緣分讓兩人的廚房就相隔一墻吧，有一晚自己煮咖喱的香味飄進了林女士的廚房，隔天林女士便登門討教配方…… 回到家中，黃姜熱情地搖著尾巴迎了上來，法蒂瑪卻眼尖地發現它嘴里像是含著什么。還沒等她問責，一只壁虎尾巴“啪嗒”從黃姜牙縫中掉落在地上，還扭了幾扭。法蒂瑪感覺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更令她絕望的是，黃姜接著做了明顯的下咽動作。 “黃姜！！！！我是讓你挨餓沒喂你嗎！！！！！又亂吃這些小動物！！！！！”（此處原為馬來語的尖叫） 引用 “新”知識（四） 對于很多外國人來說，除了“花園城市”的美譽外，新加坡嚴苛的法律也名聲在外，如對于口香糖、民間煙花爆竹的全面禁止，或是令人怕，但又好奇的鞭刑。而在一部分西方人眼中，新加坡政府對于言論的管控也算不上真正的“民主自由”。可能正是因為新加坡需要持續吸引投資者和游客，又是人口密度高、種族和宗教多元的社會，當局在社會治安、人民和睦和環境衛生等方面尤其重視。 相關事例：2013年，新加坡的小印度（Little India，新加坡地名）曾發生一起醉酒暴亂。就因為這一個獨立事件，新加坡在2015年便推出了新的酒類管制法令，整個小印度被列為酒類管制區，在周末和公共假日前夕全面禁酒，而全島每晚十點半到隔天早上七點也禁止所有零售商售賣酒類飲料，期間民眾也不得在公共場合飲酒。雖然引來了很多人的不滿與反對，但政府仍然堅持落實了這一系列政策。 新加坡國家信約（中文）：我們是新加坡公民，誓愿不分種族、言語、宗教，團結一致，建設公正平等的民主社會，并為實現國家之幸福、繁榮與進步，共同努力。
2025年3月1日，上午11:30，Y集選區，大牌886，#15-05。 “老爸，趕緊起來，妹妹跟我都餓了，說好的午飯去吃新加坡特色美食呢？迪哥說他有好介紹。”皮皮將枕頭奮力向上一扔，精準地命中了老王的頭。 不夠睡，根本不夠睡啊，老王痛苦地從上鋪坐起，有些迷茫地掃視還是很陌生的四周。不算大的房間里擺了兩張雙層床，他睡其中一個上鋪，皮皮和球球睡在他的下鋪，另一張床的下鋪此時正半躺著一位看起來三十來歲的邋遢男子，一邊玩著手機一邊撓著胡茬潦草的下巴。那人就是皮皮口中的“迪哥”，老王實在不愿意跟著這么叫，這輩分不就亂了嗎？可不知是不是迪哥故意要占這個便宜，他介紹自己的時候也僅說自己叫迪哥。迪哥是老王隔壁省的，來新加坡打工很多年了，星期一到星期五都是早出晚歸，一直都一個人租住在蘇三家，用他的話說，還是老王一家子突然侵犯了他的私人空間呢。奶奶的，老王想要發火卻又有些無力，這個蘇三精明得很，完全沒說清楚他們這幾天要和陌生人共處一室，迪哥也算是受害者吧。到頭來，還不得怪自己貪圖便宜嗎？定金和車費都交了，抱著“來都來了”的心態，老王決定把心思放在游玩新加坡上面，忘掉這些不快。 蘇三家里的住宿條件不咋樣，規矩倒是多，老王邊刷牙邊看微信上她發的那一大段，小聲地重復記下：一樓就是兩個客廳、儲物室、廚房和衛生間，蘇三和她先生住在二樓的主人房，而房客們的活動空間只能是一樓，最好只有在去上廁所或洗澡的時候出房門，經過廚房進入衛生間……期間不得使用爐灶，如果要洗衣服也要事先和蘇三說……絕對不要有食物隨意擺放，15層樓高度和垃圾槽門可抵擋不住螞蟻和蟑螂……垃圾裝袋子里系好，再通過廚房的垃圾槽扔掉，太大的垃圾不要硬塞進垃圾槽，要下樓丟在公共垃圾桶或放在垃圾桶旁，等市鎮理事會的人定期清理……出門時盡量用A電梯，正好同樓層的03、04兩家都去義烏旅游了，更易于避開人。不要隨便跟其他住戶交談，尤其是那家馬來人！要是他們kaypoh（新加坡閩南語，“多管閑事”）問起，也絕對不要說租住在蘇三這里。老王也明白了為何蘇三說要尤其注意白天路過別人家門口的時候（此行為是大忌，蘇三已重點警告過）：這里的人家除了安有貓眼的木門大門外，還有一扇鐵柵門。白天大家都沒有關木門的習慣，最多是關上或鎖上鐵柵門，室內的人可以透過門看到外邊走廊，走廊上的人也可以窺得室內局部……抽煙？想都不要想哦！新加坡組屋區是完全禁煙的，蘇三自然也不會容忍有人在室內抽煙。老王吐完沫子漱著口，對著鏡子發呆，似乎眼前又浮現蘇三那嫌惡的表情。 “王先森，你不抽煙吧？不抽就好！”昨晚到了后，老王只想要倒頭就睡，蘇三卻拉著他一定要說明這個事。“我跟你講啊，另外那個大陸人是個死煙鬼，之前已經差點被鄰居投訴了，后來他每次出門回來我都要搜身的！哎，你這幾天也幫我看著點吼！” “頭大是不是？這個蘇三就是那么難搞！”迪哥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跟來了衛生間，嚇了老王一跳。迪哥靠得太近了些，老王看他發黃的牙齒，又聞到微微的口臭，不禁皺了皺眉。 “忍忍就好啦，你才來幾天就走了，我還要賺夠錢才能回老家娶媳婦呢。”迪哥拍了拍老王的肩膀，“死八婆，老子做工累死累活，就想舒坦抽個煙，這個社區里最近的指定吸煙區走過去也太遠太繞了，不過老子也總是有辦法的。老王，我尿急，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啦。” 回到客房，球球興奮地讓老王看皮皮的手機相冊，皮皮竟拍到了從樓上房間俯看走廊的照片，球球還說走廊另外一端有個16樓窗戶原本也有個孩子探頭盯著外邊，可惜他一聽到動靜就縮了回去，沒能拍到。皮皮也有些惋惜地說，要是住在走廊最兩端的房間會更有意思，甚至能看到電梯口和部分樓梯間，很適合偵查敵人的行蹤（老王：？）。原來兩個孩子比老王醒的早，那蘇三居然對于兩位小孩子格外友好通融，破例帶他們倆去樓上逛了一逛。皮皮又拿回手機切換到了游戲界面，有些佩服地給老王看迪哥的游戲賬號主頁，迪哥竟然是皮皮最愛玩的游戲里的排行榜大佬。 奶奶的，所以只有自己沒在享受這次的旅途，是嗎？
圖8 皮皮在16樓房間拍下的照片 ▲
（示意二樓窗口的視野和15、16樓走廊結構，其余圖片細節與謎題無關）
圖9 皮皮在15樓廚房窗口拍攝的晾衣架 ▲
右邊是另一戶人家的廚房窗口，這種晾衣架是建筑本身結構的一部分，承重300KG，每戶都一樣。晾衣桿則需住戶自備。（示意衣架結構，其余圖片細節與謎題無關）
圖10 皮皮在15樓拍攝的位于A電梯口旁的樓梯口 ▲
圖中通往更高處的階梯并不能抵達16層任何單元，而是通往整個建筑的露天樓頂，平日上鎖，僅有市鎮會人員有鑰匙。 引用 “新”知識（五） Ramadan（齋月）是新加坡馬來族群體極為注重的傳統，而齋月結束后的Hari Raya Puasa（開齋節）也是他們最隆重的節日之一。在齋月期間，他們會從黎明到黃昏進行禁食——這期間不僅不吃不喝（包括水），還會自律自省，以求與神靈建立更深層次的聯系。 在齋月期間的馬來族群體依舊需要照常履行社會責任，如上班上學等，但可能會出于安全考量避開對體力和精力需求較高的活動。在新加坡，齋月時其他群體也會多體諒、照顧馬來族同胞，如盡可能避免在他們面前飲食或提及飲食。
圖11 2025年新加坡齋月時間表，前十天 ▲
（紅框圈出的分別是每天的黎明和黃昏時分）
2025年3月1日，傍晚18:24，Y集選區，大牌886，#15-05。 “老王你們回來啦？玩得開心不？哎，你幫幫我唄，你看中午是我給你們推薦好吃實惠的店，還為你們下午的游玩路線規劃提供了經驗之談，哎喲……周末那個死八婆也全天在家，反而盯得更緊，還不讓我出門，我這煙癮實在是大呀，你看我手都有點抖，打游戲都打不來了！” “你有話好好說，別貼那么近扒著我。你要我幫你買煙啊？” “嘿嘿，王哥，你是我王哥！王哥，你看，就算你去附近7-11幫我買煙，那個死八婆精著呢，你以為她不防著你啊？”迪哥一聽老王松了口，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嘛，那個死八婆和她老公到現在都沒孩子，她唯獨對小孩子心腸軟。你帶兩個小孩一塊出去，回來時把煙藏在他們身上——” “不好意思，那真的辦不到。我就當你沒說這件事，行吧？”老王冷下了臉，難得硬氣了一次，連迪哥都暗暗吃驚。 迪哥剛想說些什么緩和一下，沒想到帥了一秒的老王自己先又軟了回去：“你也別為難我了，你自己平時怎么偷偷抽的，你跟我說不就行了嗎！能幫我肯定幫的。” “王哥！”迪哥豎起了大拇指，有些心疼地說：“辦法是有，但風險大，你湊近點……我之前下班路上會買包煙，偷偷藏在組屋底層的哪個角落或者水管后面，之后就能抽幾天。但差不多一個月前冒出了一個偷煙賊 ，他媽的，雖然我經常換藏煙的地方，但還是防不住三不五時被他找到順走幾根，有一次我甚至一口沒抽上呢，整包煙都被順走了！新加坡煙又不便宜啊！要是讓我抓住這家伙……” “那我不管，我就學你這么做，你給個新的藏煙地點，你不滿意我也沒辦法了。” “王哥！您出門小心，我要X牌的，您別買錯咯！”
2025年3月1日，傍晚18:35，Y集選區，大牌886樓下。 老王把那包香煙緊緊捏在口袋里，一路上竟有些草木皆兵，總覺得路過的每個人都在狐疑地審視著他。他也萬萬沒想到新加坡所有的香煙包裝是如此的觸目驚心，上面都印著令人作嘔的各種圖片 ，有的是漆黑病變的肺部、有的是潰爛化膿的口腔，甚至還有畸形的胎兒，雖然老王看不太懂上面的英文標語，但顯然這是在警示吸煙的各種健康危害。這些圖案更讓有些心虛的老王感到不安，他已經選了相對來說不那么惡心的包裝盒，可拿在手里仍像是塊燙手山芋。
圖12 老王從7-11便利店購買的一包香煙（已打碼） ▲ 確保四下無人，老王打開了煙盒，好在里面沒有更多驚嚇，就是正常的二十根煙，擺放得整整齊齊。他忍不住拿出了一根，久遠的肌肉記憶從未離去，他甚至驚訝于自己叼起煙的嫻熟，而他在便利店時也鬼使神差地買了一把打火機。已經要有十二年了吧，他和妻子決定準備迎接新生命的那一刻。那時的他沒想到戒煙比想象中要容易，而此時的他更沒想到，癮竟是能蟄伏多年、死灰復燃的東西。“呲！”打火機的火苗映入老王的瞳孔，也讓煙盒上的圖片更猙獰幾分。 老王終究還是將煙顫巍巍地放回了煙盒中，不知何時已是滿頭冷汗。他如夢初醒般將煙盒塞在了一根粗壯的水管和墻壁的縫隙里，狼狽地奔向A電梯口。
2025年3月1日，傍晚19:00，Y集選區，大牌886，#15-05。 “媽的，真的見鬼了，你確定你放的是那個地方？”終于找了借口出門的迪哥很快又回到了客房，有些氣急敗壞，他看兩個小孩都不在，干脆直接劈頭蓋臉地質問老王：“一整包煙又這么憑空消失了！老王，你可沒誆我吧？” 老王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甚至有些委屈：“我怎么可能！我真的買了煙藏在了那根水管后面，這也沒過多久啊，就被別人拿走啦？” 迪哥還想怪罪老王些什么，但他打心底也覺得老王說的是真話，只得自認倒霉，氣哼哼閉眼躺下。 “咳咳，這邊香煙盒子都那么恐怖嗎？看來新加坡果然是禁煙力度很大啊，哈哈……”老王沒話找話。 “屁！就知道整那些虛頭巴腦的，你真的覺得那表面功夫會勸退煙鬼啊！老子不知道抽煙會得那什么癌什么病嗎，早晚都要死，抽著起碼舒服！”迪哥已經是一點就炸的狀態，皮皮和球球從衛生間回來后也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明智地小聲自娛自樂。 引用
2025年3月2日，早晨08:27，Y集選區，大牌886，15樓A電梯口。 電梯門一打開，皮皮和球球就捂住了口鼻，老王也聞到了那股騷臭，電梯的地板上有一灘液體，幾乎可以肯定是尿液。 “爸爸好臭！” “爸爸好臭！” “爸爸不臭！走，我們搭另外一個電梯！”老王翻了翻白眼，拉著皮皮和球球走向另一端的B電梯口，相信蘇三就算看到了也會理解吧！ 抵達一樓的電梯門緩緩打開，老王看到不遠處有兩個婦女在爭執著什么，皮皮和球球也投去好奇的視線：她們的著裝比較奇特，尤其是頭上包裹著某種頭巾。 “爸爸你看，像我們家樓下蘭州拉面店里的老板娘耶！” “噓！球球，不可以用手指人對嗎，不禮貌！”老王趕緊按下女兒的手，“快走吧，我們要去趕公交車，那應該就是新加坡這邊的馬來人。” 其中一位馬來族婦女似乎很不滿地在對另一位說著什么，而另外一位滿臉歉意，似乎在做一些無力的辯解。雖然老王幾乎聽不懂她們說話的內容，但隱約聽到了幾次“安靜”。看來這里太吵鬧打擾到別人的確是個大忌啊！
2025年3月3日，下午13:59，Y集選區，大牌886，#15-05。 今天天氣格外炎熱，老王帶著兩位活寶終究是吃不消了，午后決定緊急叫停一下旅游計劃，回去休息睡個午覺再說。到了門口，球球按捺不住，“嘶拉”一聲撕開了雞排的包裝紙，頓時油香四溢。 “球球，不是說堅持到家在吃嘛！手都還沒洗！” “嘿嘿……爸爸，這不是到家了嗎？”
2025年2月25日，上午10:26，Y集選區，大牌886底層。 林美珍今天起得晚，不知道巴剎（新加坡華語，音譯自馬來語pasar,即集市/菜市場）和超市還有沒有新鮮的菜，估計已經都被掃蕩的差不多了，因為每個星期二是打折日啊！可焦急的腳步沒邁開多遠，她就被一個耳熟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陳明杰，求求你跟媽媽說實話好不好，你說你把媽媽的手表扔下來，到底是扔哪里了？”麗雯半蹲在地，抓著兒子的肩膀輕輕晃著他。她用力地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歇斯底里，可兒子哪怕終于轉頭看著她，他那大大的、可愛的雙眼也不過是輕描淡寫地掠過她，穿透她，繼而沉浸在某個遙遠的世界。 林美珍搖了搖頭，原來是住在正上方的麗雯，她們曾在電梯和組屋樓下聊過幾次，而那想必就是她那位患有自閉癥的兒子吧，他倒是第一次見。她半是同情，半是八卦地走上前打招呼：“這不是麗雯嗎，這是你兒子哦，你們母子長得真像嘞！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煩啊？” “美珍姐！”麗雯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那張抬頭望向林美珍的臉好像隨時都能哭出來，其實她也不過是想要找一個人傾訴，“你也知道我沒錢請幫傭的，家里就我先生出去賺錢，現在明偉能自己上下學了，我也盡量待在家里照看小杰，甚至大部分時候待在樓上。可就是禮拜二上午只能是我去買下一周的食品雜貨，把他一個人放在家就這一會，我又不可能帶上他——” “噓——OK好好好，你不要急，”林美珍看她說得越來越激動大聲，突然有點后悔自己那么多管閑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看——小杰是吧，小杰不是好好的嗎？” “他是沒事，是很好啊！”麗雯苦笑，“平時他就一直趴在16樓窗邊，看著外邊寫寫畫畫，之前也沒什么事。誰知道我剛才回家就發現放在茶幾上的名貴手表不見了。” “上面，到這里。”小杰突然開口說話了，他指向一扇組屋底層垃圾槽通道的門，除了市鎮理事會的人來定期收集清理垃圾或者要給垃圾槽通道驅蟲時候，都是鎖上的。林美珍和麗雯也立刻反應過來，那正是她們單元的那個垃圾槽通道！
圖16 位于組屋底層的垃圾槽通道門（示意圖） ▲ “平板，聲音大。手表，聲音小。”小杰一字一句地說道，神情堅定，像是在報告自己嚴謹的科學實驗結果。 “你是從垃圾槽扔下去的！？還扔了個平板！？”麗雯飛奔過去用力錘著垃圾槽通道的門，好在林美珍反應夠快，在她真的破壞公物前把她拉開。 “Alamak（馬來語，類似“我的天/媽呀/臥槽”）!你瘋了嗎，這是做麼！你趕緊帶小杰上去吧，要跟自己孩子過不去啊？我打電話給市鎮會好不好，讓他們來人幫你找出來！”林美珍感覺撞上這事，也太晦氣了，現在菜真的是別想買了！ 打完電話跟市鎮會說明情況，又把這對麻煩的母子哄進電梯上樓回家，林美珍在組屋底層的椅子上坐下緩了口氣。她突然注意到不遠處的垃圾桶旁有人丟棄的一堆木板，心思一動。 林美珍沒去買菜，她把一堆木板抱回了家。
2025年2月27日，下午13:42，Y集選區，大牌886，#14-01。 市鎮會對于麗雯的情況很同情，工作效率也還算快，一兩天就真的在一大堆垃圾中幫她找回了手表，只可惜平板從那么高處被扔下，已經報廢了 。麗雯有些難為情地拉著小杰一起來到林美珍家門前道謝。 看著這母子倆離去的背影，林美珍若有所思，她之前在廚房試了半天，有個尺寸還真的剛剛好…… 引用 “新”知識（七）
圖17 ▲
2025年1月24日，上午09:20，Y集選區，大牌886，#15-02。 義工小紅敲響了高叔的家門，很快高叔熱情地給她開了門。 “高叔早啊，又來打擾您了。” “小紅，早啊，tsiah pa bue（呷飽未，新加坡閩南語，即‘吃飯了沒/吃飽了沒’）？” “吃過了高叔，”小紅知道高叔多年來的習慣就是早上只喝一杯美祿，便沒有同樣問候高叔。她放低聲音問道：“高太太呢，在睡覺嗎？” “老樣子咯，她早上吃了藥就是想睡一會，睡到中午差不多起來，還可以吧，就這段時間我還輕松些，哈哈。”高叔擺了擺手，示意小紅坐下。他到廚房給小紅倒了杯水，小紅接過茶杯時卻發現老人的手有些顫抖。 “高叔，您手怎么啦？是不是煙癮又犯啦？”小紅心情復雜，她定期來探望兩位老人，一來是看看他們生活或物資上有什么需要接濟照顧的地方，二來也是在評估高叔還適不適合獨自照顧老伴。“千萬要忍住，抽煙有害健康，而且高太太吃藥護理要花錢，更是吸不得一點二手煙的！要堅持住，您這不是已經戒了大半年了嗎？” “哎喲，你瞎想到哪里去……沒事沒事，早上做了點家務手臂有些累了，一會就好。”高叔有些慌亂地抽回了手背在身后，他最怕的就是被義工安排進養老院，聽說那里怎樣都不痛快，想要時刻見著老伴也難了。 “這樣嗎，那您一個人打理整個家，每天還要出去打包一日三餐，醫生也叮囑要盡可能時刻照看高太太，會不會太吃力了。”小紅有些難過，畢竟高叔從工地才退休在家賦閑沒幾年，那可是高空作業的體力活，更別提除了白發和皺紋，他現在看身材也像個精壯的中年漢子。可能衰老就是某一瞬間的事情吧。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我那兒子前陣子剛剛回來看過我們，他也有幫上忙的。馬上過年咯，他也一定會回來的。” 小紅看了看早已經被堆放的雜物密封多年的樓梯，又想到門口鞋柜上積滿灰塵的、高叔曾說是買給兒子用的拖鞋，心里深深地嘆了口氣。她也不太好直接反駁什么，簡單在屋內轉了轉、看了眼高太太，便起身告辭。正好這一層樓還有一戶家庭，有個自閉癥兒童，她也需要順路看望一下。 “好好好，你快去看麗雯吧，替我向她和小杰問好，聽說小杰反而什么都愿意跟你這個外人說喔！” 高叔滿臉笑容地將小紅送出門，轉身的瞬間卻滿臉愁容，他知道自己再不打起精氣神，真的離養老院的日子不遠了。
2025年1月24日，上午10:21，Y集選區，大牌886，#15-01。 “小杰，姐姐要走了哦！”小紅離開麗雯家前又一次爬上樓梯，那孩子還趴在窗臺前，認真地盯著15樓走廊，像是不肯放過任何動靜的釣客，雙手也在本子上不知疲憊地涂畫著。 “給姐姐看看今天畫了些什么呀？畫的真好，下次姐姐再幫你把畫送給隔壁高爺爺怎么樣？還是免費跑腿幫你送過去！” 聽到“高爺爺”，小杰似乎有了些反應，點了點頭，可目光始終沒有偏離。小紅知道，可能是因為整層住戶只有高爺爺注意到每天趴在窗口的小杰，每次出入家門也會跟小杰打招呼吧。其實小紅感覺麗雯一家都有些不愛與鄰居往來，似乎只有高爺爺和麗雯一家還熟絡些。 “小杰每次都畫這個場景呢，這是走廊，電梯，樓梯對吧？還有這些人臉哈哈哈，我覺得小杰畫高爺爺畫得最像了。不過小杰每次畫在人臉旁的箭頭和數字都不一樣呢，這是什么意思呀？” “今天，2025年1月24日，小杰看到他們幾次、去哪里。”小杰竟打開了話匣子，但還是目不轉睛。
圖18 小杰每次都會畫的場景 ▲ 引用 “新”知識（八）
圖19 新加坡《聯合早報》“公眾交流站”版塊內容節選 ▲
2025年3月3日，下午13:47，Y集選區，大牌886底層。 放學后（新加坡小學是單班制，一般下午1點半就放學）小學生們像出籠的麻雀般嘰嘰喳喳地涌出校門。明偉住得離學校很近，很快就來到了家樓下，卻沒有直接走向電梯，而是怯生生地請求一名身材較高大、被幾名其他學生簇擁著的男孩請求道：“阿強，我也想跟你們去玩，可以帶上我嗎？” “陳明偉，不是我想要bojio（無招，新加坡閩南語，即‘不邀請/不帶上’）你哦，”那位被稱作“阿強”的高大男孩甚至都沒正眼看他，自顧自地邊說邊走，“你家住得離學校那么近，我們羨慕還來不及嘞～我們這群那么倒霉的，要去更遠的地方，你跟我們一起玩就要晚回家，你爸爸媽媽不會打你屁股嗎？” 其他幾位小跟班也跟著輕蔑地笑了起來，也可能是單純被“屁股”一詞逗笑了。明偉的臉漲得通紅，要是在往日他此時只會默默地不再做任何反抗爭取，但他突然想起了昨天傍晚幫媽媽出門買東西時路過的一家人，一個男孩子，一個女孩子和他們的爸爸吧。那個女孩子很向往地纏著爸爸，說這里很多芒果樹好想要摘來吃，她笑得真的很可愛，眼睛也大大的，亮亮的。他們也住在這附近吧，雖然之前沒見過......還有機會再見到嗎？ “等等！”明偉不知哪來的勇氣，捏緊了小拳頭，大聲說道：“我不怕！我可以幫你們，就算芒果熟了，你們又怎么打算摘呢？你們先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回趟家很快就下來！”
2025年2月28日，上午11:18，Y集選區，大牌886，#15-01。 陳先生今天難得中午前可以回家休息片刻，多陪家人們一會，他一踏出電梯門便興奮地大喊了一聲“小杰，爸爸回來咯！”可惜他還沒踏進家門，好心情便被一股煙味破壞了。他像只警犬般敏銳地追尋著氣味來到了附近的樓梯口，果然向上爬了半截樓梯后，在角落發現了幾個煙蒂，有新有舊，但附近散落的煙灰甚至還摸上去還有些燙手。正常情況下可沒人會爬上這半截樓梯，顯然是有個煙鬼偷偷躲在這里大飽煙癮！之前他晚上歸來時就聽麗雯說過幾次，有時白天在家門口能依稀聞到煙味，他還將信將疑，沒想到此刻真真切切就看到了一地“罪證”！ 樓梯口這里離他們家最近，陳先生想到自己的寶貝兒子面臨著吸入二手煙的風險，氣得青筋暴起。不過他此刻的頭腦也格外冷靜：顯然這該死的家伙并不會走遠，甚至可能一分鐘都不到吧。陳先生自己是單獨乘坐A口電梯上來的，樓梯再往上死路一條，毫無人影，而樓下確實有傳來一些響聲，可他去查看的時候卻發現14樓的樓梯口完全被一些老舊家具和家用品堵死了，兩名看著像家具公司的工人還在一直搬放新的東西，根本無法再繼續下樓。 “喂！什么鬼啦？這樣堵著是怎樣？大型垃圾不知道搬去樓下是嗎！”陳先生暫時忘記了尋找煙鬼的事，大聲抱怨道，兩名工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住在14-01的林美珍也聞聲趕來，滿臉歉意。 “陳先森哈，哎喲真的paiseh嘞，我今天給家里大翻新一下，是我讓工人暫時先把舊的東西放在這里，不然也沒別的空位。你理解一下，我們馬上就好了，我會叫他們走之前都給我搬去樓下放好好的！Thank you啊 thank you~” “最好是這樣哦......”看美珍一臉堆笑，陳先生也不好發作，畢竟自己心情不好也不是因為這個，他有些狐疑地看著兩位工人和美珍，又不甘心地多問了一句：“所以你們剛才沒看到有人上下樓？” 兩位工人疑惑地對視了一下，搖了搖頭。 難道那該死的煙鬼在他電梯到15樓前，就飛速地跑到了走廊另一端，通過電梯或樓梯逃逸？有點不可思議。 陳先生忽然想起了小杰，他回家上樓找到了還蹲在窗前的小杰，腳步輕柔地湊上前一看。 “真是奇了怪了。”陳先生嘟噥著，今天小杰的杰作目前為止，除了陳先生自己之外，沒有畫下任何人從樓梯的方向出來，或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2025年3月3日，下午14:00，Y集選區，大牌886，#15-06。 哈桑本想通過午睡快一點熬到日落時分，可他卻被一股致命的誘人香味驚醒。渴得冒煙的喉嚨和咕咕作響的肚子聯合抗議著，哈桑絕望地發現才過去了半個小時。他把耳朵貼著房門，弟弟妹妹應該是午睡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但父親母親的交談上還隱約從樓下客廳傳來，他們今天基本上就都會待在那里，搞得哈桑只有在房間里才能自在些。真的是太煎熬了，哈桑不覺得自己的心靈得到了什么平靜或潔凈，他只感到難受和憤怒。他翻來覆去，還是起身打開了手機。
2025年3月3日，下午14:39，Y集選區，大牌886，14樓。 （以下人物對話原本是以狗語和馬來語進行的） “汪汪汪！” 一陣響亮的狂吠打破了下午的寧靜，在14樓的走廊中回蕩。一道黑影低聲罵了一句，還好鐵柵門將兩者相隔，他飛速從金毛面前掠過。可惜聞聲趕來查看的法蒂瑪沒有看到這一幕。 “黃姜，壞壞！不可以這樣對人吼叫，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嗎！你昨天早上已經闖過大禍了知不知道！” 法蒂瑪將一臉委屈的狗狗從門口拖進了室內的狗籠中關了起來，她心里想的只有稍后如何向鄰居們賠罪了。
2025年3月3日，下午14:42，Y集選區，大牌886，#15-01。 小杰目送著身影消失在他右邊視角的極限，在畫紙上其中一個人臉旁開始涂畫起了箭頭和數字。今天他的圖畫上也多了一個新面孔，是個從電梯走到自己家門口又從家門口走回電梯的外賣員。 引用 “新”知識（九）
圖20 新加坡《聯合早報》一則報道節選 ▲
圖21 在新加坡戶外，煙民只能在特定的、半隔離的“指定吸煙區（Designated Smoking Points）”吸煙 ▲
2025年3月3日，下午16:43，Y集選區，大牌886底層。 明偉又一次來到了家樓下，只不過離放學已經過了很久，而且是戰損版的明偉。不但打下來的芒果自己一個都沒有分到，自己從家里偷偷帶出來的“秘密武器”也被阿強“橫征”了。明偉失落地看著沾滿泥的鞋子，想著要是能有什么東西擦擦，哪怕能在回家前稍微干凈點呢。可惜他隨身沒有帶紙，總不能用今天老師布置的作業吧…… 就在明偉陷入激烈的心理斗爭時，他看到一位穿著市鎮會工作服的大人將一張告示貼在了電梯口的墻上，隨即離去。
2025年3月2日，傍晚17:22，Y集選區，大牌886底層。 老王一家拖著疲憊但滿足的步伐回到了886號組屋樓下，老王想起了今早的不快，保險起見還是決定去B電梯口。老王看到電梯是從15樓下來的，不禁有些心跳加速，誰知道怕啥來啥，抵達一樓后從電梯里走出來的正是一家馬來人。 “芭比，芭比！” 因為球球一直纏著他要摘路邊的芒果，不勝其煩的老王只好把手機借給球球看動畫片，球球此時看得忘乎所以，興奮地手舞足蹈。 我的小祖宗哎，可以低調一點嗎？老王趕緊低頭拉著皮皮和球球走進電梯，和那家馬來人擦身而過時避開了視線接觸。隨著電梯門逐漸關上，老王松了口氣，可他發現那家馬來人竟還沒走開，而是有些仇視地盯著他們上升。果然是蘇三說相處不來的人啊。
2025年2月28日，傍晚18:13，Y集選區，大牌886，#15-01。 “怎么又沒洗干凈？”正在收衣服的麗雯很煩躁。這不是她第一次發現晾出去的床單上還有一些污漬，既不是鳥屎，住在頂樓自然也不可能是別的住戶在上面晾了沒甩干的衣服、或者從窗口亂丟垃圾導致的。 “也是很老舊了，要不要找人給它內部清理一下？還是要換了……”她有些懊惱地敲了敲那臺洗衣機，家里的洗衣量確實一直很大，這位“老功臣”可能真的要停工了。
2025年3月2日，晚上22:45，Y集選區，大牌886，#15-05。 “王哥，王哥哥～你就再幫我一次，再幫一次好不好，再出岔子我也不怪你！” 在迪哥的死纏爛打下，老王還是屈服了。他哄完皮皮和球球入睡后，一個人說是要出去散散步，沒有引起還在客廳看電視追劇的蘇三的懷疑。 老王衡量了半天尿騷味和那家充滿敵意的馬來人哪個更糟糕，最終還是躡手躡腳地走向了B電梯口，好在這次沒有再撞見他們。可惜老王還是放松得太早了，他在底層撞見了一位從未見過的中年華人婦女，但她似乎卻對老王很感興趣。 “哈咯，我看你是從15樓下來的，15樓的人我可都認識嘞，怎么之前沒見過你啊？” 口音模仿之術，啟動！ “哈咯哈咯，我是那個蘇三的朋友啦，去她家做客玩玩嘛，還不夠盡興，我去7-11買點啤酒咯！”老王用盡了此生的演技細胞，回應那位婦女的熱情與自來熟。 “醬啊，好咯好咯，不打擾。替我跟蘇三問好啊！” 引用 “新”知識（十）
圖22 新加坡《聯合早報》一則報道節選 ▲
2025年3月3日，晚上20:50，Y集選區，安家五金店附近。 陳先生在歸家途中接到了妻子的電話，聽了第一句就不禁皺起了眉頭，麗雯每次用那種焦慮的語氣說話總沒好事。不過還好，也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無非是晾衣架上原本擺滿的的晾衣桿少了幾根，不夠她明天曬衣服的了。麗雯還神經質地念叨著會不會是小杰弄下去，砸到人就闖大禍了，接著又說小偉今天也調皮晚回家了，陳先生只覺得自己太陽穴一跳一跳的。他盡量用緩和的語氣安撫妻子：他剛好路過一家五金店，不愁晾衣桿的事情。 “老板，要打烊了哈，我快快買個東西可以嗎？就幾根晾衣桿。” “哎喲，我店面都收一半了，在最里邊，不好再拿出來，你明天來啦。” “哇，我很急的喔！” “那要不你買幾根細一點的PVC管回去咯，差不多粗細的。” “可建屋局不是有要求嗎，晾衣桿基本承重20公斤——” “那你明天再來咯，醬麻煩！掛衣服又沒問題！” “……行吧，那老板麻煩快幫我拿一下。”
2025年3月4日， 上午，Y集選區，大牌886。 隨著一聲慘叫和巨響，高叔重重地砸在一樓的地面，身體最終以不正常的角度折疊，周遭片刻就彌漫出了一灘血漿。#15-02單元內，高太太還在安穩地睡著。 晚些時候，義工小紅在自己家中得知了噩耗，癱坐在地，呆呆地望著手里剛拿到的通知書。那是讓高叔和高太太搬進養老院的最終決定。 法蒂瑪聽到黃姜發出幾聲怪叫，她發現黃姜口吐白沫四肢痙攣，已是回天乏術。 蘇三接到了市鎮理事會和警方的電話，說是有兩位匿名舉報者，告發她非法出租組屋房間。 引用 “新”線索（一）
圖23 下水道里發現的一張告示（僅截取中文部分） ▲
“新”線索（二）
圖24 大牌886組屋平面圖（以15層為例）；箭頭為上樓方向 ▲
圖25 示意圖：大牌886組屋每兩戶如何共用一個垂直垃圾槽通道（紅色）；深灰色為門、窗，橙色為室內垃圾槽門，除此之外的黑色為實心墻體；僅顯示該組屋統一、固定的室內結構。 ▲
謎題篇結束，請根據文中信息盡可能還原各個事件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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