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期謎題《殘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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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月廿八。
京城的市集永遠是這般熱鬧,宛若煙江岸上的桃花,一簇簇地爭先怒放,唯恐訴說不盡天子腳下的繁華似錦。滿街熱情的吆叫、琳瑯的貨品,定會把初來乍到的游人震撼得喘不過氣來。今日在南門街頭,不知怎么地聚了一圈又一圈的看客,黑壓壓的人頭攢動,遠遠望去就好似一潭驚起漣漪的墨。
圍觀的人群中心的空地上,威風凜凜地站著兩個彪形大漢,半裸著上身,一舉一動間都散發著力量。而他們面前地上擺著兩塊莫約兩百斤的大石頭,眾人屏息之際,只見兩個大漢深吸一口氣,各抓住一塊石頭,驟然發出一聲大喝,聲如洪鐘,震得人們耳中嗡嗡作響。就在同時,他們的手臂陡然冒起了青筋,巨石就這么被他們高高舉在頭頂。眾人還未來得及驚嘆叫好,他們又將石塊放下,居然面不改色、氣定神閑地雙手抱拳,對看客們作揖一圈:江湖藝人混口飯吃,還望諸位兄弟賞些酒錢。
大家自然捧場叫好,紛紛掏出些銅板碎銀遞到二位大漢捧著的托盤中。在鬧哄哄的人群中,有個較遠處的黑影瞇著摸了摸胡子,似乎對適才看到的表演額外感興趣。
二 一月廿八。
墨青悠閑地斜躺在匠鋪內的藤椅上,望著傍晚街上逐漸稀少的人群匆匆歸家,兩三只喜鵲也在夕陽下返巢,輕輕落在鋪門口的梨樹上。墨青皺了皺眉頭,他對這家喜鵲沒什么好感,因為有好幾次零件或者工具無緣無故地丟失,墨青感覺和這些鳥兒逃不了干系。不過以后真的要注意一些了,自己的東西丟了是小事,如果是客人的物品,那可就砸了自己的聲譽。話是這么說,但其實墨青也知道,自己京城第一名匠的頭號是當之無愧的。而且他盡管手藝過人,卻一直都是要價合理,大活小活來者不拒,自然大受百姓高官、文人商賈的青睞。
墨青想到這里,意地笑了笑,眼看就要打起瞌睡,突然傳來了馬蹄聲。墨青定睛一看,只見一位衣著古怪的高瘦男子騎在一匹馬上,停在了鋪門口打量著。墨青剛起身迎上前,那人翻身下馬,對墨青深深鞠了一躬。
“先生想必是墨青墨名匠了,在下本宮龍介,久聞名匠的鬼斧神工,如今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那男子望了望鋪內各式器具雕刻,一臉的仰慕。
“受之有愧,過獎了。看這位兄臺的樣子,不是京城本地人吧?” 墨青客氣地回禮,心中暗自嘀咕,這人的打扮很有異域特色,而且說話總感覺有些生澀別扭。更奇特的是,這男子一頭微卷的頭發,這可是在京城從來沒有見過的。
“先生眼力好,在下其實是扶桑人,這次飄洋過海來到中原京城,才有機會見識先生的手藝。”
墨青心里暗暗高興,原來自己的名聲既然已經傳到了異國他鄉,想必這人是特地不遠千里來找他求件作品的吧!他還是故作鎮定,寵辱不驚地捋了捋胡子:“那想必兄臺來京城是為了———”
“啊,在下家父一生癡迷于水墨丹青無法自拔,更嗜書法,京城書法大家孔任言的大名何人不曉? 可惜父親已經過世,我這次就是親自登門拜訪,求墨寶一幅,也算是了了我父親畢生心愿!” 本宮龍介興奮難耐地接過了話。
墨青的笑頓時僵在了臉上,心也涼了半截。但他還是強撐著表情,認可地點了點頭。“哈哈……是啊,孔任言的墨寶,誰不想要呢?”
本宮龍介似乎不怎么會察言觀色,他轉身從馬鞍上掛著的布袋中取出了一把油紙傘,雙手遞給了墨青。“正巧,家父在扶桑是制傘名家,本來想把這傘贈予孔大師。但這把傘不知怎么的有些壞了,開關總有些毛病。望先生不嫌棄幫我修一修,明天早上我就需要去拜訪孔大師,價錢不是問題。”
墨青冷笑著接過了傘,放在了鋪子內的工作臺上,對本宮龍介說:“好說好說,天色也不早了,你趕緊找家客棧住下吧,明天一早來取就行。”
本宮龍介又鞠了一躬,騎上馬和墨青道別,消失在街道的遠方。墨青拿起那傘一看,果然是做工精美,開關的設計似乎和京城的傘不同(可參見現代雨傘的結構)。沒有什么是難不倒他的,可墨青卻似乎難以專心,他腦子里不斷地回放著適才的片段,又想起了一直以來的痛苦。
自己二十載的勤學苦練,揮灑了多少血淚,才將自己的手藝練得爐火純青,在京城闖出了些名堂。而那可惡的孔任言,就因為寫得一手好字,一夜便名滿京城,甚至蓋過了自己。而人們偏喜歡將二人比較,京城民間的“一文一武”,便是書法家孔任言和工匠墨青。可墨青心里知道,在人們眼里工匠終歸低人一等,是個苦力活,哼,孔任言瀟灑儒雅,咬文嚼字,似乎就和墨青有了天與地的差別。今日這般揭開老傷疤,讓墨青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墨青渾身顫抖,雙手握拳直至關節泛白。過了良久,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拿起工具干起了活來。
三 一月廿九。
孔任言的書畫齋就坐落在北門街口的一片空地上,倒也沒什么特別的,甚至可以說是簡陋至極,只不過是個一在塊空地上搭建的木屋子,甚至有人笑話過孔任言搬家只需要抬著房子走就行了。但大家心里都知道,這座書畫齋就是孔任言醞釀、揮毫了多少佳作的地方,其價值和意義,不是可以憑外貌來衡量評價的。這個書畫齋是孔任言自己取名題字,叫做【殘墨齋】,因為自己畢生的得意之作,讓自己當年一鳴驚人的作品,就是狂草寫的“殘墨”二字。無論是平民百姓還是評鑒名家,都不約而同地贊嘆那“殘墨”二字寫得淋漓盡致,一筆一畫都放蕩不羈,真可謂渴驥奔泉,龍飛鳳舞。只讓人覺得說不出的好看、道不盡的震撼。
而這幅“殘墨”,那么多年來無論是誰、無論出多高的天價,孔任言都堅決不賣,也從未再拿出來示于眾人,掛于書畫齋中。更讓人惋惜的是,之后孔任言的作品都是行書楷書,雖然也是看得出上等的功底,但人們總是時不時懷念“殘墨”的風采。無論如何,孔任言的墨寶一直是京城里要價最高,可又是最多人爭先收集的。
本宮龍介此時就站在【殘墨齋】前,緊張地理了理衣服,畢恭畢敬地叩了叩關上的木門。并從門把旁可以打開的一個小窗口遞上了寫自己的姓名的紙條。他聽到室內的腳步聲,有人接過了他的紙條。過了片刻,里面傳來了沙啞的聲音。“本宮先生請進,門沒有上鎖。”
本宮龍介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入,便看到了一位留著長髭,長得頗為仙風道骨的中年男子,微笑著站在一張靠在左墻的大書桌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孔任言。本宮龍介用余光瞄了瞄,桌上擺著精致的文房四寶,還有不少寫滿了字的宣紙,看來大師平時也不松懈,一直精益求精,本宮龍介心里對孔任言的敬佩更增了幾分。而當他看到高掛在墻上的狂草“殘墨”二字,更是雙膝一軟,嘴唇哆嗦:錯不了,這正是讓眾人魂牽夢縈的“殘墨”真跡!
“拜見孔大師,在下本宮龍介,從扶桑遠道而來拜訪,只是誠心仰慕大師的墨寶。” 本宮龍介強壓心中翻騰的情緒,深鞠一躬,雙手奉上一把古色古香的油紙傘。“這是家父親手制作的傘,家傳的手藝,還望大師笑納。”
孔任言忙伸手接過,可雖然他飽讀詩書,知識淵博,對這新奇的紙傘卻也是束手無策,不知如何使用。本宮龍介看出孔任言的微窘,連忙上前接過紙傘進行示范。他將紙傘一撐打開了傘并固定,舉在了頭上,可就在一瞬間,撐開的傘突然間猛地收了起來,將本宮龍介的頭也夾在了里面。
二人都沒有料到著突發的狀況,特別是頭被夾入傘內的本宮龍介,他差點一個趔趄就倒在地上,還好被孔任言眼明手快地扶助。花了好一陣工夫,本宮龍介才從傘中逃脫出來,但可惜的是傘骨和糊上的油紙都被破壞了。本宮龍介很是沮喪,搖著頭用自己的語言自言自語著,倒是孔任言在一旁極力安撫,讓他不要太在意。
“唉,沒想到居然壞了本該送給大師的禮物,在下真的是慚愧。還望大師看在下一片赤誠之心、朝朝暮暮不忘大師真跡,恩賜墨寶一幅,將是在下莫大的榮幸。” 本宮龍介感情激動,字字都十分懇切,眼角竟泛起了淚光。
孔任言見狀也是十分感動,也難得大方地說道:“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這把傘我還是收下,那自然不能讓先生空手回去。不知先生要寫什么帖或什么字,我可以當場寫給你。”
本宮龍介大喜,竟然跪下學著漢人抱拳又一拜:“實不相瞞,在下斗膽,只為大師‘殘墨’二字而來!家父早些年有幸收藏了大師的《釵頭鳳(唐婉)》、《釵頭鳳(陸游)》、《聲聲慢(李清照)》、《蒹葭》及《茅屋為秋風所破歌(杜甫)》,常贊大師筆觸有王羲之《蘭亭序》之風,卻一直惋嘆若能一睹大師狂草的風采,便不負此生。如今家父已仙逝,還望大師成全家父一生所愿、成全在下盡孝之心!”
孔任言頓時臉色一寒,冷聲道: “先生想求墨寶可以盡管說,可這幅‘殘墨’無論是誰也不能拱手相讓。我早就告之各位‘殘墨’僅此一幅,也封筆不再寫狂草了。不能圓先生心愿孔某實在有愧,本宮先生還是請回吧。”
本宮龍介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但他知道多說無益,緩緩起身又深鞠一躬,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他最后向“殘墨”投去了最后留戀的一瞥,父親,我對不起你啊……
孔任言望著他出門,輕嘆了一口氣。他不禁有些怨恨地看著自己當年寫的 “殘墨”,忍不住苦笑。過了這么多年,所有人唯獨對這幅字念念不忘啊。
四 一月廿九。
午后,閑著沒事做的念秋姑娘去集市上漫無目的地閑逛著,姐姐念春不像她如此活潑好動,呆在青樓的房間中繡著花。念秋無趣地癟了癟嘴,繡花有什么好玩的,街上那么多花花綠綠的商品,還有各種多才多藝的江湖藝人,有耍猴的、跳舞的、甚至還有從未見過的兩個壯漢,能徒手舉起看起來有上百斤重的大石頭呢!天氣炎熱,念秋買了個京城特色的糖水冰球,雙手隔著商販提供的一塊油紙捧住舔著,邊吃邊逛,好不愜意。
念秋就這么走走看看,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比較安靜的北門口,她突然意識到,那個聽說很有名的什么大書法家,孔任言,似乎就是住在這里的呀。念秋記得姐姐好像很喜歡這位書法家的字,因為在她的梳妝臺抽屜里還真有不少。念秋自然是不懂欣賞這些東西的,不過既然名聲那么大,她還是好奇地決定去【殘墨齋】見識見識這位孔任言。
書畫齋的門半掩著,沒鎖,念秋便直接推門跑了進去,只見孔任言坐在書桌前提筆寫著什么。孔任言專心寫字之間突然聽到有人進來,驚得猛地站了起來,椅子倒了、桌上的幾張紙也飛掉,落在了念秋的腳邊。念秋不好意思地剛想打聲招呼,卻見孔任言雙眼一瞪,臉色黑青,神色可怕至極,似乎十分憤怒。念秋嚇得把腿就飛奔逃出了【殘墨齋】,她跑了半條街才敢往后看,孔任言居然還站在書畫齋門口,遠遠地瞪著她。
念春愜意地哼著小曲,在白絹上一針一線地繡著一朵朵嬌嫩欲滴的牡丹。突然,樓道傳來了凌亂的腳步,一聽就是自己那妹妹回來了。念春好氣又好笑地暗自搖了搖頭,聽到身后的門被打開,邊頭也不回地輕聲問道: “怎么了念秋,難不成你又跑出去闖了什么禍么?”
“哼,才不是呢!那個什么孔任言對我兇神惡煞的樣子,實在是可怕。我感覺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啊!” 念春發出一聲低呼,念秋驚奇地發現刺繡那么多年的姐姐居然失誤了,手指被針挑破,在繡好的牡丹上滴上了殷紅的血。
“沒事,你繼續說,孔任言對你怎么了?” 念春吹了吹指尖,冷靜地低垂眉毛,淡淡地問道。
念秋便把剛才的遭遇有聲有色地為姐姐演繹了一遍。念春沉吟片刻,有些嚴厲地說:“這就是你不對了,念秋,你已經不是可以任性的小孩了,進門前必須叩門并通報姓名,更何況是大書法家的私人書畫齋呢?你打擾了他靜心練字,自然惹他生氣了。”
念秋也知道自己理虧,不服氣地鼓著臉,小聲地嘀咕:“哼,還大書法家,寫的字亂七八糟根本看不懂。”
念春仿佛就是一潭毫無波瀾的湖水,又靜靜地拿起了針線繡起了牡丹,可似乎總是沒有之前繡的那般有神韻。
五 一月廿九。
傍晚的北門街口,突然間就聚了好多人。孔任言聽著門外鬧哄哄的,不滿地皺了皺眉頭,剛想推門出去看個究竟,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他打開門一看,發現是本宮龍介笑吟吟地站在門外,手中揮著一柄兩面都是空白的紙扇。
孔任言有些不耐煩地嘆了口氣:“還是請本宮先生不要來了,如果是為了‘殘墨’的話……”
本宮龍介連忙揮了揮手,打斷了孔任言的話: “孔大師誤會了,求得‘殘墨’是家父畢生心之所向,但在下也相信萬事隨緣,不得強求,既然大師不能忍痛割愛,那就是不幸和在下無緣了。在下本人眼拙,也其實無法真正欣賞大師墨寶,只是想要代父親圓了其夙愿。” 他頓了頓,做了個手勢比劃著他奇異的打扮,繼而解釋道: “其實在下不過是個術士,在扶桑小有名氣,靠一些小法戲賺取溫飽。這次來到京城也見識了不少同行的演出,我尋思也在這獻丑賺點回程的盤纏,也算是不枉此行。”
孔任言聽他這么說,倒也暗自松了口氣,語氣也柔和了起來:“還是抱歉讓本宮先生白跑了一趟,那不知這次到訪又是為何?”
本宮龍介神秘地笑了笑,輕拉著孔任言的袖子走向了門外:“這個嘛,我想請孔大師配合我表演個魔術,還希望大師務必賞臉啊,再說,外邊已經聚集了很多看客了!”
易空燁巡邏著京城的街道,近日一切都平安無事,反而讓他感到日子枯燥無聊,他打著哈欠,突然發現北門街口擠滿了人。他好奇地擠入人群之中,發現人們圍出的空地上站著兩個男子,其中一個是大家都知道的書法名家孔任言,而另一個是從未見過的高瘦漢子,一身奇怪的服飾、額外惹人注意的卷發。他們面前擺著一張從其他攤位借來的桌子,還有紙筆。
那高手男子對眾人鞠了鞠躬,生硬地說道:“在下本宮龍介,從扶桑來到中原京城,是想和各位展示一些家傳的幻術。在下有幸請到孔大師,孔大師的書法想必無人不曉,獨一無二,那我今日就在這紙扇上變出孔大師的真跡!”
眾人頓時嘩然,孔任言更是一臉狐疑,而易空燁也來了興趣,要知道,孔任言的字京城里幾乎所有人都一眼能認得出,特別是他的行書可謂獨一無二,沒有人可以臨摹。易空燁相信所有的幻術魔法都另有玄機,但這位本宮龍介如果可以在空白的紙扇上憑空變出孔任言的字,那還真的是神乎其技。
只見那位男子拿出了一張和紙扇扇面差不多大小的宣紙和飽蘸墨水的毛筆,對孔任言說道:“孔大師最有名的作品自然是‘殘墨’二字,那么我們還請大師在紙上寫‘殘墨’二字。當然,孔大師早就說自己不再寫狂草,在下也不敢強人所難,只求大師用行書把這二字寫一遍。”
孔任言張了張嘴,似乎有些不滿,可又找不到什么拒絕的好理由,只好勉強地接過了紙筆,略作停頓便手腕低沉,行云流水地在紙上用行書并排寫出了“殘墨” 二字。本宮龍介接過了這張紙向眾人展示了一下,隨即拿出火折子,將這紙燒成了灰燼。大家再次嘩然,有些驚愕,有些痛惜 : 千金難得的孔任言墨寶,竟這樣被這扶桑漢子一把火燒了!
眾人驚愕之間,本宮龍介口中默念咒語,從一個小酒壇子里喝了滿滿一口酒,對著手中的紙扇子猛噴水霧,之后用袖子擦了擦扇面。他高高舉起扇子,將噴上了酒的一面展示與眾人。大家都看得分明:紙扇上儼然瀟灑地寫著“殘墨”二字!最震驚的莫過于孔任言,他接過扇子仔細端詳,扇子并沒什么特別之處,不可能有什么機關或暗層。可扇上面分明是自己的行書,絕對假不了,而他又不死心地檢查了那壇酒,就是普通的酒水,而本宮龍介口中袖中也不可能藏任何道具。
易空燁忍不住自己驚訝的表情,這真心讓人匪夷所思!本宮龍介笑吟吟地接過大家爭先打賞的銀兩銅板,易空燁隨著逐漸散去的看客離開,卻仍蹙著眉頭。今天看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呢,易空燁意猶未盡地回放著那個扶桑的術士的表演,他相信自己肯定能破解其中的玄機。
六 驚蟄。
一大早,孔任言慌慌張張地闖進了京城衙門,一改以往儒雅斯文的形象。還有些睡眼惺忪的易空燁警覺地起身迎了上去,看來必有大事發生。
“易捕頭,不好啦,我昨晚沒有在【殘墨齋】過夜,誰知清晨回去的時候,發現我的那幅“殘墨”不見啦!” 孔任言臉色煞白,磕磕絆絆地說道。
易空燁頓時一驚,睡意頓時煙消云散,“殘墨”竟然被盜,這可是會震驚全城的大新聞。易空燁想問孔任言昨晚到底去了哪里,他卻支支吾吾,但易空燁倒也沒這個心思打破沙鍋問到底。二人快步趕到了北門街口【殘墨齋】前,易空燁先小心繞著木屋走了一圈,發現四側墻邊都有一些較深的腳印,但經過昨夜大雨的沖刷,形狀大小已無從考究。孔任言帶著易空燁回到大門口,孔任言一向用來鎖上門的鐵鎖還完好無損地掛在門上,但他稱早上準備開門時發現自己丟了鑰匙,因此他早上回到書畫齋時無法入內。雖然無法入內,【殘墨齋】的門把旁有個可以打開的小窗口,莫約4、5寸見方。孔任言透過窗口指給易空燁看,其實可以看到原本一直懸掛著那幅狂草名帖的墻上已是空空如也。
易空燁當機立斷,奮力撞開了木門,完全不顧孔任言對于陪伴自己多年的【殘墨齋】的情感。畢竟是年久失修的簡陋木屋,房門應聲而開,易空燁快步踏入齋內,驚奇地發現室內似乎一片整潔,幾乎沒有被破入的痕跡。但也不奇怪,畢竟易空燁也來過幾次【殘墨齋】,也知道“殘墨”二字就高掛在墻上,倒也不需要盜賊費心思翻箱倒柜地搜尋。
易空燁在腦子里記下了【殘墨齋】室內的布局(見圖一),以防需要,他走到室內桌子看了看,桌面上什么都沒有擺放,但易空燁明顯地看到桌面上散著幾條卷發,長短不一,他不動聲色將頭發收了起來。桌子抽屜則都鎖上了,而室內其他的家具擺設也就是兩扇分別固定在左右墻上的厚重實木屏風,似乎是畫著八仙過海的場面,屏風和墻上似乎有些磕碰的痕跡。還好易空燁細心地朝桌子底下的地板看了看,居然發現一把銹跡斑斑的鑰匙躺在地上,摸起來卻粘粘的,孔任言驚呼這就是他都是的鑰匙,僅此一把,易空燁拿起來跑到門鎖試了試,正是。但【殘墨齋】屋頂四墻和地板都沒有暗層暗門,只有木門為唯一的出入口,盜賊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將門鎖上后將鑰匙放回書畫齋最遠的角落,之后還能潛逃。莫非這盜賊有偷天的本事、非常人般的身手?
易空燁百思不得其解,他凝視著鑰匙所在的地板上似乎有些水漬。但這也不能令重重疑云豁然開朗,易空燁輕嘆了口氣,安慰孔任言不要太著急。他知道孔任言一直和京城名匠墨青明爭暗斗、鬧著不和,而孔任言也說這兩天只有一位姓本宮的術士和一個青樓的念秋小姑娘來過【殘墨齋】,這便給了易空燁下一步的調查方向。
圖一:【殘墨齋】平面圖
七 驚蟄。
還真是壞事傳千里,墨青似乎已經知道了孔任言“殘墨”被盜一事,所以看到易捕頭來到他的匠鋪前說要進行調查工作,他并沒表現出任何訝異之情。墨青似乎很坦蕩無畏地請易空燁和他帶來的捕快任意搜索鋪子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聲稱和“殘墨”被盜事件毫無關系,但易空燁分明看得出他眉宇間隱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可惜懷疑歸懷疑,易空燁和手下并沒有發現任何“殘墨”的蛛絲馬跡,唯一可疑的是在柜子上發現的一包陳舊鳥食,墨青說是自己以前養鳥留下的。而墨青每天都呆在匠鋪敲敲打打,左鄰右舍可以作證,幾乎不曾外出,但當然深夜凌晨的去向就無人能擔保了。易空燁剛想要兩手空空地打道回府,剛走出鋪子突然聽到頭頂傳來歡快的鳥鳴聲,抬頭一看,原來是門口一棵枯樹枝椏上有幾只喜鵲歸巢。易空燁略意思索,邊拍了拍雙手縱身一躍,敏捷地攀上了那樹,朝喜鵲鳥巢內看個究竟。
果然和他懷疑的一樣,喜鵲看到易空燁驚嚇地展翅而飛,展現在易空燁眼前的便是堆滿了鳥巢的零碎物件,在光線下閃閃發亮,很是好看。易空燁用手撥了一撥,都是一些亮麗的小物件,如幾片碎玉、琉璃珠子、金銀碎屑、一對珍珠耳環,甚至還有工匠用的白鋼小錐子等。看來這窩喜鵲偷盜了不少東西啊,易空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準備爬下樹。
“易捕頭!” 易空燁突然聽到墨青在樹下喚道。“這窩喜鵲應該偷了我不少東西,還得煩神易捕頭幫我取回啊,哈哈哈。”
易空燁看著鳥窩內雖然閃亮卻明顯沾了鳥兒口水和排泄物的物品,心里只能暗暗叫苦。
京城最有名的青樓就是【青樓】了,而【青樓】最有名的就是名妓念春,最讓人稱奇的是,念春才年方二十,便在百花齊放的青樓內艷壓群芳,而且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又能歌善舞,自然讓只有姿色的女子們黯然失色、自愧不如。念春還有個妹妹叫做念秋,雖然年齡尚小,卻仍可以看得出會是個沉魚落雁的美人胚子,但念秋并不是青樓女子,目前只是伴在姐姐左右,就像她的貼身丫鬟,念春會客的時候她自然是回避的。這對姐妹年幼喪失父母,所以才被【青樓】收養,也算是可悲可嘆,不然早就可以找個好人家嫁了吧。
易空燁徑直上了二樓,聽說念春的廂房就在上邊,他剛想找找是哪個房間,就聽到某間傳來平日負責招客的王婆婆的斥罵聲。
“不肯說是誰? 哼,念春你可別太看得起你自己,從踏進這間青樓的那一刻起,你就身不由己了!你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當初是誰給了你活路吧!”
易空燁默默地躲在走廊暗處,等到王婆婆氣沖沖地走過,才來敲了敲門探身進入。只見念春姑娘坐在梳妝臺前,臉色陰郁,而她的妹妹念秋則不知所措地站在她身后。易空燁自知似乎來得不是時候,但還是硬著頭皮把前來的目的說了。還好易空燁主要是詢問念秋去【殘墨齋】的事宜,只需把念秋拉到一邊,讓她交代了那天的事情(見章節4)。
易空燁臨走前向念春姑娘道別,突然發現她梳妝臺半合上的抽屜內有不少卷軸字畫的樣子。
八 驚蟄。
易空燁從孔任言報案那一刻便派人在城門把關,攔下所有可疑的、想要離開京城的人。他剛離開【青樓】,便有人急急來報:西門有兩對人馬想要離開,打扮上看起來不是平民百姓,而且都載著不少貨品。捕快們已經進行了搜身,一無所獲,但還是希望易空燁來監督檢查貨品。易空燁立馬動身趕到西門,只見被攔下的其中一位是見過的本宮龍介,而另外一對大漢從未謀面,但半裸著,渾身精壯的肌肉,威風凜凜地騎在馬上。
見到易捕頭,這兩隊人都下馬行李,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請求易捕頭快快調查搜身,好讓他們離城。易空燁先把重點放在了本宮龍介身上,他詢問了本宮龍介特地來京城拜訪孔任言的過程和細節(見章節2、3),之后要求他配合展示馬鞍上布袋內滿滿的東西。易空燁一打開布袋,一股香甜的氣息撲面而來,原來是一整袋吃的!
本宮龍介興奮地站在他身旁解釋道:“這次來京城真的是大開了眼界,特別是街邊的美食!在下尤其好甜食,這次把京城的小吃嘗了個遍,這不,離開京城也要把最喜歡的幾樣都帶回去!”
易空燁翻了翻,也就是一大捆冰糖葫蘆,切糕,核桃酥, 就在他準備合上袋子時,猛地看到這些零食下有一張張白色的東西,他立刻來了精神,狐疑地盯著本宮龍介。本宮龍介卻仍不慌不忙地小心拿出了那疊東西,原來是京城特色米紙糖,白若帛絹,卻又入口即化,趣味十足,尤其收兒童喜愛呢。易空燁為了防止這只是障眼法,特地一張一張地檢查,的確都是米紙糖,布袋也沒有暗層。
既然什么都沒搜到,易空燁也只好放行,臨走前本宮龍介還在惋惜京城的美食無法一一帶回去。
而剩下的兩位壯漢,是文虎文豹兩兄弟,靠行走江湖,表演力舉巨石而賺錢,易空燁想起念秋姑娘的敘述,點了點頭,想必她所看到的大力士舉石頭就是這二位了。兩個大漢都半裸著,的確沒什么好搜身的,但二人的行李還是不少,易空燁帶人細搜,也不過是一些衣物,還有就是一些碎銀銅板和兩錠元寶。文虎文豹自然也被放出了京城城門。
易空燁望著遠走的三人,又望了望天空,突然便露出了微笑。他再次敲響了【殘墨齋】的門,對焦急等著消息的孔任言說:“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一切都將水落石出。”
圖二 : 京城局部地圖
謎題篇結束。
請根據謎題中的信息推理出真相并解釋疑點。
備注1:不考慮魔幻元素。不考慮不合理的科技。
備注2:本宮龍介變的戲法不存在合謀。
備注3:搜身和搜查沒有疏忽。
回答規則:
答案一律在答案提交帖里回帖進行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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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題截題時間:2019-10-25 20:00屆時將放出第 118 期謎題答案以及 119 期謎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