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CORES 2023夏季入圍賽謎題
《劫后》
作者：VT超新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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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這是VT號，沉船沉船，請求緊急支援！我再重復一次，這是VT號，沉船沉船，請求緊急支援！我們現(xiàn)在處于……航線，坐標……” 船長用無線電徒勞地咆哮，這是他最后的義務。 “報告！” 船體已經嚴重傾斜，周遭是哭天喊地般的人間煉獄，但三名大漢仍艱難地跑進主駕駛艙，齊刷刷地行了個禮。 “報告，船上原備有25艘救生筏，每艘可乘坐6人，事故發(fā)生時有4艘被完全破壞，剩下的21艘已全部部署。” “報告，船上乘客100人，船員30人，沒有出現(xiàn)死亡失蹤，其中100名乘客、26名船員成功疏散至救生筏上，均已脫離主船體。” “請船長指示！” 船長摘下帽子，露出汗津津的額頭與亂發(fā)，反而釋然地笑了：“好，不巧，這個時間點在附近海域沒有能響應我們求救信號的船只，但各位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辛苦了。希望其他人能逃出生天吧！” 他又擺正了帽子戴好，對另外三人莊重行禮。 這就是VT號上最后的四名船員，他們最終的歸宿是冰冷的海底。
01
凄厲的風似乎從未停止呼嘯，翻卷著漆黑的海水，仿佛整片汪洋都在憤怒地沸騰，顛簸著數(shù)艘圓形充氣救生筏。其中一個救生筏內，憑著微弱的月光，可以看到幾個黑影盡可能地躺坐在救生筏中，恨不得與救生筏緊密貼合為一體，生怕一不留神就喪身于冰冷的深淵。只有一個黑影大膽地半蹲起來，艱難地挪到了旁邊的一個空位子上，隨即飛速地將潮濕的背部緊緊貼在救生筏的內壁，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在此期間其余人驚恐的眼神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甚至無暇顧及身后的輪船在徹底沉沒前的輪廓。 這么做無疑十分危險，但那尖銳的漏氣聲暴露了那男子不得不冒險的原因：救生筏的底部有一處破洞，讓所有人茍活于這無際的海域的寶貴浮力正迅速地流逝，而男子只有換一下位子才勉強能用腳夠到。雖然完成了驚心動魄的高難度動作，男子的心情并沒有絲毫的松懈。他現(xiàn)在剛好一只腳踩在了破洞上、用潮濕的襪子擋住了漏氣的地方，卻終究沒法完全讓破口封閉。如果不及時獲救，救生筏進水沉沒是早晚的事情。 不間斷的氣流讓他感到陣陣寒意從腳板竄上脊椎，水汽和恐懼讓他的鏡片蒙上了一層白霧，但眼鏡還安穩(wěn)地停在鼻梁上本身已經是一種奇跡。 漏氣的聲音自然也躲不過鄰座的耳朵，他在腰間摸索了一會，掏出一個腰帶模樣的東西，套牢在頭上摁了一下，突然就出現(xiàn)了一柱慘白的強光。原來是個便攜頭套式探照燈，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瞇上了眼睛，搖擺的探照燈下的黑影竟發(fā)出了粗聲粗氣的笑：“不好意思，出于個人愛好我一直隨身攜帶這個寶貝，現(xiàn)在倒是派上了用場。” 借著強光，大家這才發(fā)現(xiàn)在靠近救生筏中心處還躺著一只恨天高，修長的鞋跟優(yōu)雅地反著光。探照燈男子氣得青筋暴起：要不是這該死的鞋子，現(xiàn)在他們會淪落于這個窘境嗎？ 這時他身旁的人卻發(fā)出了喜悅的呼喊：“我們還是有救的，用鞋跟正好可以塞住破洞！” 探照燈下的臉龐皺了皺眉頭，倒不是因為對方嗓門過大。而是那腥咸的海風也掩蓋不了的、突然就彌漫過來的煙臭味。 這句呼聲讓大家都看到了希望，一個小巧的身影相對輕易地探身，一把拿起了鞋子遞了出去。她穿著本該是休閑舒適的運動外套、運動長褲和白襪子，此時卻因寒冷而唇色都泛白。平時的她哪里吃過這等苦頭，但此時她明白想要活下去只能互相合作。擦好眼鏡的男子也盡量左傾身子，接過了這獨特的救命稻草。細長的鞋跟正正好好地塞入了破洞中，稍一用力便進一步卡住，十分有效地阻止了致命的泄漏，雖然需要眼鏡男子時刻騰出一只手按住，但起碼解決了迫在眉睫的危險。 兩天后。大海是有耐心且殘忍的獵人，將當初漂在海面上的一個個救生筏分散離群，他們現(xiàn)在體會到了真正的孤立無援。大家都像尸體一般躺著，又或是像一條條咸魚，所有人都疲倦地、小心翼翼地呼吸著，怕驚動了還未光臨的死神。 只有眼鏡男冷笑著瞪著漆黑的夜空，他感覺這與躺在海底無異，絕望比深海水壓更加令人窒息地降臨。突然，他對面?zhèn)鱽砹艘粋€冷靜的聲音：“你們看，遠處好像有一艘船，正在向我們的方向駛來。” 探照燈隨著主人激動地擺動：“我操，還真是啊！” 他扯下了探照燈奮力地向遠方的船只揮動，不一會又是一聲歡呼：“他們似乎已經注意到我們了，正直線駛來，我估計二十分鐘內我們能獲救了！” “那看來給我們的時間也不是很充裕啊。” 那冷靜的聲音又傳來，帶著一絲寒意，這是什么意思？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打起精神，想要聽他的下文。 “呵呵，我們那晚做了什么，就不必自欺欺人了，我們是真正意義地在同一艘船上了。獲救的意義，在于我們都能各自回到各自的生活、互不打擾，所以請各位各自遵守之前商量好的約定吧。”大家雖然看不清發(fā)言人的面孔，卻看到他從衣服內掏出了一個塑封袋，倒出了一本記事簿、一支鋼筆和一盒速干防水印泥。他快速地撕下一張紙，寫了些什么，并用拇指蘸著印泥留下了指紋。他把紙筆印泥和自己寫的那張紙交給了旁邊的女生，聲音輕柔卻不容反駁：“每個人都寫下承認書并按下自己的指紋，并像我一樣，以這個方向交給下一個人保管。由于這是唯一能保護自己的籌碼，請互相監(jiān)督，務必確保對方交給你的是有效的把柄。” “都有把柄……和都沒有把柄，不是一回事嗎？我相信各位——”那女生小聲地抗議，卻發(fā)現(xiàn)竟沒有一個人附和，其余四人死一般地沉默、沉默地看著她。女生死死咬住嘴唇不再多說一字，顫抖著乖乖照做，她明白這一切已經由不得她了。 滿嘴煙味的男子也摸索出了打火機，他和探照燈男子成為了整個儀式的監(jiān)督員，讓任何造假或逃避行為在燈光下無跡可循。而眼鏡男子也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一個小畫筒，里面卷藏著一些畫紙和一支HB鉛筆。他撕下一頁紙用自己的鉛筆寫出了保證書，下一個人便可以直接拿鋼筆開始寫，加快了整個程序。一圈下來，收回了自己的鋼筆和簿子的男子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只有這樣他才能確信黑夜里的秘密將會永遠塵封在在場人的心底。 船只終于來到救生筏前，死神似乎不甘心地發(fā)難，突如其來的狂風又卷起了幾番大浪，將救生筏上的各位完全淋成了落湯雞，好在救生筏挺過了這最后一關。救生梯從船只的甲板上翻卷而下，醫(yī)護人員們一邊向救生筏內的眾人喊話鼓勵，一邊沿著梯子下降。大家緊繃的神經終于得以松懈，有的仰天狂笑，有的失聲痛哭。
02
幾則報章或新聞報道。 引用 “2000年8月23日傍晚8點42分，原計劃三天兩夜的海上小型游輪VT號在返航途中遭遇嚴重事故，船長因為天氣原因貿然選擇更改航線，觸及暗礁。因船只快速航行速度、安全與緊急措施的不足，船體受損極為嚴重，10分鐘內完全分裂沉沒，而事故發(fā)生的地點周遭并無其它船只接收求救信號，救援工作并沒能第一時間展開。如今離事故發(fā)生已有整整一個星期，全船130人卻只有一艘救生筏上的5人獲救，雖然VT號的救生筏不止一艘，專家與救援團隊懷疑其余船上的人員生還但還未被發(fā)現(xiàn)的概率十分渺茫。三天前沉船殘骸已經被水下探測儀定位，以沉船地點為中心的大范圍打撈工作正在全力進行中，目前能確認的死者有47名，其中包括從沉船殘骸中發(fā)現(xiàn)的VT號船長、大副、二副與警衛(wèi)長。
▲ 圖1 救生筏示意圖：紅色虛線為一個大致的人位，需背靠外圍面朝中心而坐，最多承載六人。 幸存的五人稱當時場面一片混亂，幸好探險愛好者李某 (男，33歲)保持著鎮(zhèn)定，在趕往救生筏處時也召集了其余四位幸存者。五人在海上漂流的70多個小時內還經歷了驚心動魄的插曲：幸存者雷某某(男，20歲)發(fā)現(xiàn)救生筏內部底部有一處圓形破洞，多虧女大學生何某(22歲)提供高跟鞋，用鞋跟堵塞破口，為眾人的獲救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幸存者與救生筏被前去援救的船只一并帶回港灣，已經在場等候的記者提供了救生筏的照片，只見一個高跟鞋仍牢牢地插在救生筏底部，足以想象當時情況的急迫。 【附圖】 宏聞日報也提醒各位，在使用救生筏或救生梯等設備時，為了安全應先去除任何足具。 VT號所屬的超新星航海旅游公司面臨航海安全局與旅游業(yè)管理局的事故調查。特別成立的調查小隊力求在一個星期內還原事故的各方面肇因與疏忽，并考慮追究刑事責任。”
引用 “著名美妝博主砂糖兒確認于上周（8月23日）晚的海航事故中遇難，成千上萬粉絲當晚午夜在其生前最后一次影片下留言悼念，導致平臺一度癱瘓。 砂糖兒，真名唐莎莎(女，27歲)是大型博客平臺小綠本的元老級博主，掀起了美妝時尚方面的原創(chuàng)內容的熱潮。迄今唐莎莎的活躍粉絲量已破400萬，她一直以來堅持每日更新，分享化妝心得、值得推薦的化妝品、時裝搭配等時尚資訊，偶爾也記錄日常生活、發(fā)表感想。 據唐莎莎的個人主頁動態(tài)，乘坐VT號游輪是她策劃的全新旅游博客系列的第一步，不想竟為年輕鮮活的生命畫上了永遠的句號。 唐莎莎最后一次更新是8月22號晚上11點25分，配圖是唐莎莎在幸福地捧著一個禮盒，配文介紹說這是未婚夫在她上船前寄給她的神秘禮物，并挑戰(zhàn)粉絲們猜猜究竟是什么驚喜，她會在第二天揭曉答案。該帖文底下不乏粉絲的留言與打趣，如今令人唏噓。 唐莎莎的未婚夫的真實身份是個謎，只從上個月的一則發(fā)牢騷博文上可以得知他目前正在北歐留學，短期內恐怕都無法回國。除此之外，唐莎莎所有照片或博文都未曾泄漏另一半更多的私人信息，粉絲們唯一知道的是唐莎莎很喜歡把自己與未婚夫戲稱為 ‘易老冤家’。本報記者無法與其取得聯(lián)系，出于尊重，也不會再進一步跟進。”
引用 “插播一條推送新聞：下星期四，也就是2001年8月23日，作家龔華慶的半自傳式小說《劫后》開辦首場發(fā)布會。這部小說在宣傳階段便引起了轟動，因為眾人對于一年前的悲慘航海事故記憶猶新。 龔華慶是該事故中五名幸存者之一，他感于五人在危難中互相扶持的精神、傷于天災帶走無數(shù)生命的悲劇，靈感泉涌，在事故后短短半年間便已經寫好了初稿。《劫后》以作者的視角講述了當年沉船時的恐慌與混亂、也加入了大量的想象，敘述了船上形形色色的人在生命最后一刻的百態(tài)。該中篇小說由“悅讀悅美出版社”出版發(fā)行，為16開精裝本，內附有龔華慶當時隨身攜帶的記事簿中幾則日記的精美影印。 龔華慶在此之前并無成功的代表作品，目前大眾對于該作品的看法呈兩極化。盡管表示有興趣的讀者極多，不少遇難者家屬與民眾覺得VT號沉船事件不容拿來做文學創(chuàng)作，是對逝者極大的不尊重。更有人斥責龔華慶喪盡天良，用事故作為噱頭，只為作品大賣、賺取名利。 龔華慶拒絕對此爭議表態(tài)。 首場發(fā)布會將在8月23日下午3點于H市人民音樂廳一樓大廳準時進行，龔華慶與“悅讀悅美出版社”歡迎媒體朋友以及感興趣的廣大民眾，屆時會有問答活動、簽售會及簡單茶點。 該活動最大的亮點可能是龔華慶的特邀嘉賓：當年VT號沉船事故的另外四名幸存者。不知道下午的發(fā)布會將為我們帶來怎樣的精彩。”
03
2001年8月23日，下午4點26分，H市人民音樂廳。 終于熬過了讓人喘不過氣的記者采訪提問環(huán)節(jié)，龔華慶一邊松著領帶一邊走到了作為休息室的一個小展廳。說是小展廳，但華麗的歐式地毯、耀眼的水晶吊燈還是格調滿滿，而那巨大松軟的真皮沙發(fā)上已經坐著四個人。大家在僵硬冷淡地交談著，看到龔華慶進來了，便齊齊將目光沉默地投向他，讓他感到格外地不自在。 似乎只有米家慈根本合不上話匣子，雖然他四處跳動的瞳孔也暴露了他在這種環(huán)境中的局促，但他還是硬撐著張揚不羈的面孔。 “死書呆子，現(xiàn)在你可飛黃騰達啦！你寫這書，老子告訴你可真有能耐，我服！”米家慈用力拍了拍茶幾，笑得更開心了。“剛才真是憋死老子了，那么多人和攝像頭，連話也不敢說。” 龔華慶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有點接不上這個話。 “真不知道你叫我們來是為了什么，見到你們只能讓我想起不愉快的過去。” 低頭翻著龔華慶小說的何蒂皺了皺眉頭，并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眼睛，頭也不抬地搶過了話。 “唉喲，沒想到當初連話都不敢說的小妮子居然口氣這么沖啊？”米家慈干脆湊到了她旁邊，仔細打量著，“別仗著你還有年輕的臉蛋，說話不好聽就算了，你就連現(xiàn)在還是這種素面朝天、土里土氣的裝扮，怎么找得到男人呢？” 雖然何蒂心生厭惡，卻也十分不知所措，還是李杰站了起來用強壯的雙手將二人拉開：“哈哈，大家怎么說都是共同經歷了生死，好好說話、好好說話。你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嚇成什么樣子了！”眼尖的龔華慶留意到了李杰那黝黑的左臂上淺淺的幾道陳舊傷痕，不禁打了個寒顫，迅速移開視線。 一直都沒開口的雷愷和突然發(fā)話了：“也沒什么好說的，說實話，當年的事故是我想忘都忘不了的噩夢，要不是這次有極高的出場費，我相信沒人是樂意在這個發(fā)布會上露臉的……而且我真的是后悔了，我就不該貪這錢！你們說！龔華慶剛才說的發(fā)布會上的那個人，我們要怎么辦！” 氣氛再次凝固。時間回到40分鐘前： 龔華慶等五人機械地重復著握手，簽名，微笑的流程，卻突然聽到一聲可怕的冷笑。 “你們終于都出現(xiàn)了啊……可還記得當年的罪行？嘿，你們一個也跑不掉。” 那是一位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男子，而他們只能看著神秘人鬼魅般地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潮之中。他們唯一的信息就是，這位男子在要簽名時說自己姓馮。 恐慌、猜疑、指責。五個人最終只能是不歡而散，在音樂廳的大門口分道揚鑣。龔華慶跌坐在臺階上，那本陳舊的記事簿也從手中脫落，面朝上打開。 突然一陣悶雷，雨絲稀稀拉拉地降落，可龔華慶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本子上漆黑的字跡開始暈散。像一場無限蔓延的噩夢。龔華慶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神色放松了不少，只是目光說不出地陰森冷酷。
04
第二天，一名馮姓男子在網上高調聲稱自己把握了關鍵證據，去年的VT號沉船事故中另有隱情。消息一出便獲得了社會上下的高度關注，警方迫于壓力也表示會正視并且核實。網上關于這五名剛露過臉的幸存者的輿論謠言也層出不窮，但沒有任何一位愿意通過媒體作出回應。 一周內，五人中的李杰、龔華慶、雷愷和三人相繼被人殺害，事后死者家中也均出現(xiàn)翻找偷盜的痕跡。很多年后，H市的人們依然記得水落石出后，那駭人聽聞的真相。
謎題篇至此結束，請結合題目中的信息，盡可能還原沉船后所有事件的真相。
備注：
1. 04章節(jié)的幾起案件細節(jié)無需考慮，盡可能給出合理推測即可。
2. 02章節(jié)中有一處“【附圖】”字樣，是用來表示報章報道中有展現(xiàn)與內容相應的圖片，并無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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